這幅畫是程湛兮到泗城以後畫的,靈感來自三月份搭乘的那列抵達春天的火車。色調濃鬱,熱情奔放。
程湛兮好像懂了點什麼,唇角微微上翹:「你覺得這幅怎麼樣?」
鬱清棠表情波瀾不驚地點評:「花裡胡哨。」
程湛兮:「……」
鬱清棠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但她就喜歡這種花裡胡哨的,彷彿六月驕陽,站在畫前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畫家對生活的熱愛。
這些都是她沒有的,所以她很喜歡。
像她那天看到程湛兮在酒吧門口倚靠著機車的心情。
鬱清棠臉部線條倏然柔和下來,安靜地站在畫前不走。
程湛兮本來有一些低落,看到她的表情便釋了懷,甭管是不是花裡胡哨,能給她帶去一點快樂也是好的。
同時她確定鬱清棠是真的不懂畫,藝術素養基本停留在幼兒園水平,會被顏色鮮亮的東西吸引。
程湛兮心裡湧起一種既憐且愛的感情,望著她的眼神柔軟。
程湛兮湊近鬱清棠耳邊,氣聲道:「鬱老師,我去趟洗手間。」
鬱清棠偏開臉,看著她點點頭。
程湛兮這一去就很久沒有回,鬱清棠把展廳的畫都看完了,正要給她發條訊息問一下,程湛兮從門口進來了,鈷藍色束腰連衣裙,一頭漂亮的長捲髮披在身後,展廳的燈光映得她面板細膩透亮,步履輕盈,走過來的姿態優雅柔美。
展廳幾乎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被她吸引,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鬱清棠再次在心裡輕輕地感慨。
程老師說話和不說話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程湛兮停在了鬱清棠面前,表情有一點難以察覺的難為情,小聲對她道:「我剛去問美術館的人,他們說程默就在館內,你……想不想見她?」
鬱清棠毫不猶豫地說:「不想。」
試圖自爆卻被堵了回來的程湛兮:「……」
鬱清棠:「不回家嗎?」
「回。」程湛兮試圖說服她,「但是見一下不會耽誤很久的,很多人想見她都沒機會呢。」
鬱清棠表情淡漠:「不包括我。」
「我知道。」程湛兮停頓了一會兒,好像是自我療傷地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此刻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的心情有多複雜。
她堂堂一個年輕有為的畫家,走到哪都受人追捧,到了鬱清棠這裡,連見她一面都不配擁有。
鬱清棠開始往展廳外走,程湛兮走在她身邊,放低了聲音說:「我想見她,你能陪我一起嗎?」
鬱清棠停下腳步。
程湛兮咬著下唇,伸指捏住她的衣袖,說:「我一個人害怕。」
鬱清棠:「……」
程湛兮眼巴巴地瞧著她,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
短暫的沉默後,鬱清棠的聲音響起。
「走吧。」
她把袖子從程湛兮手裡抽出來。
「我和你一起。」
程湛兮眉開眼笑,接觸到鬱清棠的視線後稍微收斂,笑容清甜:「謝謝鬱姐姐。」
鬱清棠視線輕輕掃過她,收回目光,獨自往前走了。
「哪個方向?」
程湛兮跟上去,指路:「這邊。」
兩人逐漸遠離人聲,來到了館長辦公室。
程湛兮屈指敲了敲門。
裡面傳來腳步聲。
年屆五十的館長從裡面開啟辦公室門,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驚訝道:「程默老師?你怎麼來了?」
鬱清棠驀地一驚,下意識回頭望,身後空無一人。
她才慢慢地將視線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