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棠道:「他不允許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取代我的母親,哪怕和她有丁點相似,尤其是我是她的女兒,身體裡天生流著她的血。他不許我畫畫,哪怕用樹枝和石頭在地上塗鴉,每次見到都會很兇地走過來,大聲吼我,然後搶過我手裡的樹枝粗暴地丟掉,丟得遠遠的,我看不到的地方,再讓傭人把我帶走。」
鬱清棠說:「我很喜歡畫,但我不敢去了解。我想知道我有沒有遺傳到母親的繪畫天賦,但我不敢拿起畫筆。外婆在我搬回泗城時給我買了一盒畫筆,彩色的,很漂亮,但我一看見那些,就想起那個男人扭曲的臉,他丟掉我手裡的畫筆,一遍又一遍地朝我大吼,說我不配學畫畫,我害死了我的母親。」
鬱清棠身體輕微地顫抖起來。
程湛兮心如刀絞,低聲道:「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如果不是他讓你媽媽懷孕,你媽媽也不會過世,他只是在逃避責任,是個懦弱沒有擔當的男人,他才是害死你媽媽的罪魁禍首。」
鬱清棠輕聲反問:「那樣就沒有我了,不是嗎?他們倆還是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程湛兮一時想不到怎麼反駁她的歪理,悲傷道:「那我呢?世界上沒有你,我怎麼辦?」
鬱清棠不緊不慢地說:「沒有我,還會有別的人。」
程湛兮開始胡攪蠻纏,說:「我們倆投胎前喝孟婆湯的時候約好了這輩子還要在一起,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哪有別的人,不可能有別的人!」
鬱清棠被她逗得短暫地笑了一笑,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或許吧。」
鬱清棠的人生,本該是一帆風順,走在繁花盛開的道路上。她的所有悲哀和不幸,痛苦和掙扎,都是源自於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程湛兮氣憤到紅了眼睛,說:「我長到這麼大,還沒有真正討厭過一個人,現在我宣佈那個男人是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程湛兮貼著她冰涼的臉頰,蹭了蹭。
明明受委屈的是鬱清棠,程湛兮卻彷彿比她還要難過。
鬱清棠抬手摸她的臉,輕輕地笑了笑。
「程老師不要難過。」
「程老師?」
「女朋友不要難過。」鬱清棠改口,重新握住程湛兮的手,說,「其實我已經沒有那麼在意他了,現在不是有你麼?我很滿足,也很幸福。」
程湛兮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爸爸媽媽女朋友,我都可以兼任,我們仨都愛你,從此我們一家四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鬱清棠清脆地笑出了聲:「哈哈哈。」
程湛兮繼續道:「不對,我家還有爸媽和哥哥,是我們七口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鬱清棠:「哈哈哈哈。」
程湛兮眼神柔軟,話越說越離譜:「以後見家長更方便了,我爸媽見我一個人,我同意,等於你一家都同意,他們就能定下我們的婚事。」
鬱清棠笑得眼角泛出淚花。
她驀地止了笑音。
剛剛程湛兮是說了婚事嗎?
她扭頭看程湛兮,程湛兮神色柔和,定定地望著她。
鬱清棠垂下眼眸。
她……還沒有考慮過那麼遠的事情。程湛兮並不意外,來日方長。
她會慢慢適應身份的轉變,先是女朋友,再是她的妻子。
但眼下顯然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程湛兮扶著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來,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慢慢靠近女人的臉。
鬱清棠閉上了眼睛。
兩人的唇眼看就要貼在一起。
「程姐姐。」
兩人觸電般分開,同時回頭看向站在十幾步開外四歲的小林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