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璵一路跑來氣喘吁吁,模樣很是狼狽,到了跟前看到那身染了血的袍子,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她快步走過去,又急又憂:「陛下真的動手了?」
從前她就覺得叔父官越做越大不是什麼好事,蹦噠地太厲害,遲早有更厲害的人收拾。這不,被收拾了,一把年紀了被杖責三十棍。
她心裡亂糟糟的,到底留了一個心眼,手搭在男人脈搏。表情騙得了人,脈象總不會騙人——叔父傷得不輕。
虛弱的模樣讓蘇璵想起爹爹撒手人寰的那天,忽然就怕的厲害。謀逆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她哆哆嗦嗦道:「你不是權傾朝野嗎?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麼就突然攤上這事了!」
蘇籬自詡丟了面子,彆扭地不去看她。就這麼趴在床上好一會:「本相是冤枉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冤枉的!」蘇璵一嗓子吼出來才驚覺這個男人鬢染白霜,尋常這個年紀的人哪來的那麼多銀絲雪發?她喉嚨一哽:「你真沒做戲騙我?」
良久,男人笑了笑:「你就當我騙你吧。」
「我寧願你是在騙我。」蘇璵坐在床沿難過地吸了吸鼻子:「怎麼回事,和我說說?」
「無非是被世家算計了一道。」
蘇家在盛京不是什麼底蘊深厚的幾百年老世家,蘇籬一個人闖蕩,從少年,到中年,青雲直上,能有今天的成就皆靠天子信任。
如今相府被查出私制龍袍,天子已然生疑,牢不可破的信任出現裂縫,沒能當場下監判罪還有賴於朝臣力保。
蘇璵越聽越覺得她叔父不可能為了她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不惜拼上一生的清名。過往再多的惱與怨和血脈親情比起來,哪還能硬著心去計較?
「我……」她張了口:「你看我能做什麼,你儘管吩咐吧。」
「別怕,沒你想的那麼艱難。陛下只是暫時罷了我的官,等真相查得水落石出,心向公義的同僚自會為本相洗刷冤屈。」他頓了頓:「不需要你做什麼。」
出了這樣的事,什麼都不能做的感覺非常糟糕,蘇璵看他面色疲憊,忍了忍嚥下要說的話:「你好好休息。」
男人閉了眼。
蘇璵看著他沉默的背影,不知看了多久,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站在臺階和管家低聲說了幾句。
府裡出了事,要忙的有許多,幫不上忙總不能扯後腿,不知不覺走出府門,抬頭門上本該掛著的金字牌匾被摘除,空蕩蕩的,很突兀。
看熱鬧的百姓圍在外面不時投來擔憂的視線,想來蘇相意圖謀逆之事早就傳開了。
此案交由大理寺徹查,是是非非,或清白或蒙冤,蘇璵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朝政她不瞭解,人情她不通達,人脈更是少得可憐。周遭人問話她充耳不聞,就想靜一靜,仔細想想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總有人擾了她的心事。
飛雲社的球員們將人堵在巷子,為首的球頭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害得我們輸了比賽,兄弟們,給我揍她!」
蘇璵猛地被推倒在地,手蹭在青石磨破了皮,她內力被封眼下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叔父被天子杖責,相府籠罩在謀逆的陰霾,這些勢利小人先前百般逢迎,這會倒是露出險惡嘴臉,她爬起來衝上去,一腳狠狠踹翻人高馬大的球頭,後背捱了副球頭偷襲的一棍。
一個人對付十二個身強體壯的練家子,想也知道落不了好。以傷換傷的打法聽起來就疼,奪了棍子打得漸漸沒了章法,骨子裡的狠勁被催發出來,像一隻走到絕境的孤狼。
她啐了口血沫:「輸不起的一群慫蛋!」
「你說什麼?!」
「說你們是孬種!打就打,怕你們不成!」從小到大她何曾怵過和人打架?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