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薯好養活,隨便種種就能活,就是價格便宜,得賤賣。一斤才幾分錢,然後要挑到幾裡地之外的收糧站去賣。勞心勞力,沒啥好處。
平時生產隊裡的活計,就夠累人的了,一般人沒去上山開荒,那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的。
更不必說,開了荒,還要把一部分收成上交,算作地租。
賺得的那一點點微薄收入,還不頂身子的損耗。以前也有人試過,但沒堅持就放棄了。
姜秀梅不是第一個,但是第一個堅持下來的。
收入微薄,沒有關係,總是一份額外的收入,能有點現錢就行。她也不求大富大貴,只求那點學費。辛苦沒關係,莊稼人最不值錢的就是力氣,她歇歇一晚上,就能恢復,生生不息。
姜秀梅不要命的幹了許久,終於養肥了一塊地,有收成了。
等第二年,終於把姜月送進了學堂。
從此,也是學校裡的學生了。
姜月也很出息,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拿一百分,那是家常便飯,回家還能教弟弟。
姜秀梅覺得,這學費教得特別值。
再後來,姜月讀完了小學,讀初中,高中,考上了大學,成為方圓十里的第一個大學生。
閨女有出息,姜秀梅比誰都高興。她覺得,她終於能鬆一口氣了,此時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哪想,她一個白了頭髮的婆子還沒死,她閨女先出事了。
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姜月參加工作,只是還沒等到她有所成績,就遇見了聞家的事情。
聞老先生資助過姜月,是姜月的恩人。
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棘手的事情,就只能先把孩子帶回去。
當時姜月就在想,要不留在鎮上教學,承接唐老師的衣缽也就算了。
她生於此,長於此,也算是對唐老師有了回報。
姜月就找唐老師來商量以後的打算,唐老師是萬萬不答應的,覺得她浪費了大好的前途,勸她要三思。
姜月也確實想了很久,她又決定把孩子送回去,跟聞家的人商量商量。不過孩子還沒送回去,就先聽到了聞家已經收養了一個養女的實時。
那時候姜月便在想,聞惠大概是很討厭這個孩子的,不然怎麼會在丟失孩子後,這麼迫不及待的領養一個孩子來替代她的位置呢?
把孩子送回去,那是讓孩子遭罪。
姜月是個善良又心軟的人,不捨得,於是又把行程擱淺了。
再後來……她查出了白血病,就再也不能動身前往。
這件事,也就成為了秘密,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了。
姜月死的時候,只恨自己不能孝敬母親,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讓她人到晚年還要受苦,死得十分不甘心。
或許是姜月的執念太重了,死了之後,並沒有神隨形滅,她的靈魂,反而是不散的。
她就以一種靈魂的、沒有實體的形態活著。
不是鬼,但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東西。
她心裡還有執念,不願意消散。
後來有一天,姜月的遊魂又找媽媽去了。
她飄在上空看著姜秀梅,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感覺,也或許遊魂是沒有感情的,她就是想看看她。
與此同時,一輛卡車飛馳而來,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姜秀梅站在路邊,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妙齡的姑娘被撞飛。
也許是那女孩的身影太像她閨女姜月了,在她躺在血泊裡,無人問津時,姜秀梅撲上去,憂心道:「姑娘,你沒事吧?你撐撐,我給你叫救護車——」
姜秀梅現在已經學會用手機打電話。
姜月看著看著,發現被車撞的女孩,已經徹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