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守仁,他也是極盡拉攏之事。
除了皇帝詔書,尚有私信一封,言詞十分客氣,對過往的誤會表示其過在已,請張守仁不要再芥懷於胸,張守仁和薛國觀的關係,楊嗣昌表示不會干涉其中,也不是叫張守仁委身投靠,此次行軍做戰,軍事上張守仁可以儘可能的保持自主,他只指示方略,具體營務絕不會伸手干涉。
這些已經十分優厚了,而楊嗣昌還表示,此次若立功,張守仁的勳階寄祿是無可再加,但可以由副總鎮變成總鎮,這一仗總得打一年到兩年,到時候張守仁資格是絕對夠了,尤世威調任,總鎮一職,妥定到手。
錢財方面,楊嗣昌表示供給他的糧餉十分優厚,張守仁的部下一定能得到十成糧餉,不會有折扣,若有斬首勝仗,賞賜也不會剋扣他的。
如此種種,詔旨上不便寫的,楊嗣昌幾乎全是許了,現在楊府一個書房上的執事就在浮山等著,一有覆信,就會飛馳趕回京師。
“那麼,大人的意思是要允了他了?”在張守仁一邊的鐘顯無所謂的問。
節堂之內,並沒有濟濟一堂,這一件事,眾將都表示沒有意見,有一些是躍躍欲試,多半是無所謂的態度。
身為武將,當然是要以斬首□□功,從京師回來已經半年,也是該到了重新束伍上陣的時候了。
眾將的心思,張守仁十分了解,他問鍾顯:“怎麼樣,文吏這邊,對打一仗的看法如何?”
“無可不可。”
鍾顯答說道:“從四月起入不敷出,六月達到高峰,虧空幾近百萬。現在麼,上個月已經把虧空填上了,如果大人從現在起動員,九月或十月出發,到時候軍需就供給的上了,具體的數字,還需要我們營務處下各局並倉儲、總後、參謀各處一起聯合會議過後再說。”
“李、張二先生,覺得如何?”
李鑫欠一欠身,答道:“以公心來說,打這一仗最好,對大人聲名有極大幫助。以私利而言,擊流賊獲軍功,鍛鍊士卒,瞭解南方山川地利,打出浮山軍的威風,何樂而不為?”
張德齊亦道:“大人聲望,至目前為止,有好有壞。且稱頌大人者多半為百姓,且以北方百姓為多。士紳之中,特別是清流眼中,大人的形象不佳,而在士紳眼中,流賊比東虜要可惡的多……”
“我明白,我明白。”
張守仁舉起手來,臉上也露出苦笑的神情來。
他在濟南一役是有神蹟般的表現,但在南方士大夫和清流嘴裡形象卻一直不佳,幾次的爭執是一方面,他在登萊自行其事越來越象個藩鎮,卻是使得文士們越發的警惕。
文武之間的這種提防,最少在現階段是不可能完全消彌的。
而張德齊也說的十分坦率,南方計程車紳沒見過東虜是什麼樣的,百姓也沒遭遇過奴騎殘害,所以張守仁聲名雖顯,形象卻是操縱在士紳的嘴裡,想扭轉,就得去打南方士紳百姓更痛恨和害怕的東西……陝寇。
兩個書生在此時眼界的寬廣和見識的廣博就發揮了作用,怪不得朱元璋嚴禁將領與讀書人交結,真正聰明的讀書人就是這樣,舉一反三,觸類旁通,雖是在浮山有專領的職責,但遇事參贊,特別是不是純粹的軍事話題上,讀書人確實是有著比普通將領或文吏更傑出的表現。
其實兩個人還有最深的一層意思沒有明說,但張守仁心裡明白。
他還得繼續養望!
聲望這東西,摸不到看不著,似乎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反應在人心之中。若聲望不夠,強行做一些事,會有劇烈的反彈,若聲望夠了,有一些事,則如一尺之水,抬腿可過。
張守仁面露苦笑:“難道真的要充當劊子手,向著起義的農民兄弟揮動屠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