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亮起半邊天，昏暗的窄巷裡忽然從四面八方湧入了大部隊，有從院子裡跑出來的，也有從不知名的犄角旮旯裡竄出來的，動作比深山老林的兔子和猴還機敏。

以至於被擠在人群裡的蘇淼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流給帶走了。

蘇淼淼只覺得眨眼間的功夫，身後突然衝出來幾個渾身是勁的結實老太太，老太太們身上都揹著大揹簍，跑起來不快但一身的牛勁，三五個老太太一塊撞過來就把她給撞的飛出了三米外。

對，是飛。

蘇淼淼本想靠著蠻力游回自個孃的身邊，奈何力氣大身板小，身體輕飄飄的，被人一撞就飛。原本她想著要蓄力撞回去的，可又一想萬一用蠻力撞回去發生踩踏事件傷到自個娘咋辦，到時候巷子裡的人一個都跑不了，她娘肯定會心疼揹簍裡的老母雞。

因而被擠進人群中、身上的細胳膊、細腿都不受控制的蘇淼淼開始隨波逐流，頭巾下的表情從迷茫到憤怒，再到麻木，最後直接開擺，順著人流的衝擊力四處流浪。

浪著浪著，她覺得身邊的人開始變少了，身體也自由了，於是就決定爬牆發掘新道路，可爬著爬著，連她自個也分不清在哪了。

這時耳邊傳來了幾道悄咪咪的聲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不過好在她耳朵靈：

“這批貨還是走水路？”

“不然呢，偷運哪有走地上的，那群負責檢查的人鼻子比狗都靈！”

“這玩意還真是一本萬利，真不曉得那群鬼子出高價買這些東西幹嘛。”

“誰知道呢。這玩意兒在我們這得砸了，但坐船去了外頭可就不一樣了。”

“有啥不一樣的？”

“老古董唄，洋人最喜歡，可他們沒有。就這個破瓶子，比洋鬼子的祖宗年紀都大。”

“那咱咋不自個留著？”

“留著幹啥，放在人家那這是值錢的老古董，在我們這連一麻袋的米都換不到。說起來多虧了糾察隊的，要不是他們查了那麼多地主，咱們也不能趁火打劫弄來這麼多好東西。”

“可不就是。當年的沈家被打倒之後養活了多少人？只可惜沈家人嘴都硬，最後一批古董寶物還不曉得藏到了哪兒呢。當年沈家大兒子天賦異稟會鑑寶是傳的多廣？哪怕抗戰的時候，老沈家還出三分之一的錢都用來買古董呢……”

“有錢人腦子都有病，買古董能幹啥？”

“旁人我不敢說，但這個老沈家我知道，那沈老爺子被批的滿臉血的時候還一直喊著自個是為了愛國為了民族為了文化不被竊取，說什麼不讓寶物流落到它國變成華國的恥辱……老子真不明白，賺大錢的事他不幹，硬是要擋別人的財路，活該他倒黴。”

“他家的小兒子也是個沒血性的，親爹、大哥、大嫂都死了也沒本事報仇？我聽那幾個人說高門世家養出來的大小姐滋味就是跟窯子裡的不一樣，貞潔烈婦似的，玩起來可帶勁了。原本她要咬舌頭尋死，但只要一提到她家的那兩個小崽子，她就捨不得死了。女人啊，一旦當了娘就是抓住了她們的軟肋，從此以後你想對她們幹啥都行，比狗都乖，打都打不跑，只要掐住了孩子，怎麼玩都行……”

“可惜了，我當時不在，要是在的話……行了，別說了，現在那幾個人靠著沈家都成大人物了，咱們可惹不起。”

“說的也是……唉，總算曉得說書的為啥說生不逢時了，要是咱那時候也膽子大點，指不定……”

“等著吧，往後發財的機會多著呢，外頭人想要的東西可多了。”

趴在牆上的身影動了動，摳了摳耳朵，像是要把剛才鑽進去的髒東西給掏出來似的。

或許因為天並沒有大亮，再加上那道人影十分纖細又穿著灰撲撲的衣裳，如果不動彈幾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