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後宮治理得頗為乾淨,妃子、宮人皆不敢行有違宮規之事,可人多了,還是難免紛爭,也難免多爭利,後宮裡是很喧囂的。
淑妃聽了這話,覺得皇后說得很對,她留意到那才鬆了一半土,笑著道:「娘娘要種蘭草,臣妾與娘娘打下手吧。」
她自小騎馬射箭,力氣大得很,松鬆土自不在話下。
小姑娘眉眼明媚,一笑起來便是無憂無慮的明朗。
皇后頷首道:「好……」
於是淑妃鬆土,皇后撒種,這小小的一塊地很快便都種上了蘭草。
「娘娘喜歡蘭草?」
「喜歡,很喜歡。」
「那為何只栽這一小片地?」淑妃不解,轉頭看了看別處種滿了奇花異草的花壇,這園子是皇后娘娘的園子,她喜歡,自可以全部都種蘭草,等到蘭花盛放時,豈不是心曠神怡。
皇后將最後幾顆蘭草種子埋入土中,聽她這般說,不由地笑,而後頗為無奈:「哪就這般隨心所欲了。」
淑妃沒聽明白:「您是皇后,自然隨心所欲。」
皇后搖了搖頭:「我是皇后,方不能隨心所欲。」
淑妃還是不明白,皇后是這天下除皇帝外最尊貴的人,為何不能隨心所欲呢?
她還想問,卻見有一宮人來稟,說是御膳房的林尚膳有事求見。
皇后不得空了。
她接過宮人遞上的濕帕,擦了擦手,與淑妃道:「你先回去吧,若在宮中待著無聊,可來我這兒說說話。」
淑妃道了聲:「是……」
皇后便走了。
淑妃待在原地,看那片光禿禿的地,那裡剛灑下種子,不知何時方能長出蘭草來。
春然在殿門外早等急了,見淑妃出來,忙迎上去,問長問短地關切道:「娘娘可好?皇后可是為難娘娘了?」
她去了這麼久,春然都擔心是不是在裡頭挨罰了,正想著要怎麼請仁明殿的宮人入內打聽呢,幸好娘娘出來了。
她搖頭,嘆道:「皇后娘娘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春然一怔,問道:「您不是說多半是裝的嗎?怎麼才見一回,就說皇后好了?」
淑妃這才想起她來見皇后前想的是皇后必是偽善,故而姍姍來遲,有意怠慢。
誰知皇后一點也不生氣,不生氣她遲來,也不生氣她未行大禮,和和氣氣地與她說話,還說往後無聊,可去尋她。
淑妃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原來冤枉了好人:「是我弄錯了,皇后很好,寬仁又溫柔,宮人們傳得沒錯。」
她這般說辭,倒讓春然又發了一回愁,娘娘在家中被保護得太好了。
楚侯有三子卻只這一女,自然將她視作掌上明珠,家中有什麼好的都捧到她面前任她選,她喜歡騎馬,便到處尋寶馬來討她喜歡,喜歡射箭,便親自教她,不讀詩書,也不讀女則女誡,更別說學做女紅了。
可這般千嬌萬寵,在宮外倒還好,嫁與世家子弟、侯門子弟,乃至宗室都使得,楚侯都壓得住,誰知她偏偏嫁做天子妃,這千般縱容百般嬌寵出來的性子便不合宜了。
春然總擔心娘娘的性子會害了她。
便如眼下這般,人心隔肚皮,好壞哪兒這般容易分清。
何況是在這宮中,哪一個不是面上一個模樣,背地裡又一個模樣。
偏偏娘娘竟這般輕信,只一面,竟就認定了皇后是好人。
春然好生發愁,可她又不好勸,她侍奉淑妃這麼多年了,哪裡不知她的脾性,淑妃認死理,她覺得好的,便是認定了,輕易絕不更改。
春然也只好暗地裡嘆氣。
接下來數月,淑妃時常往皇后宮裡跑,與皇后漸漸熟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