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三極,珠穆朗瑪峰。
海拔6500米,珠峰東南山脊,二號前進營地。
帳篷外的世界寂靜無聲,二號營地在冰川的相對高處,沒有烈風,夏爾巴人屯珠正在為整個登山隊生火做最後一頓熱食,也就那動靜給“寂靜之谷”帶來了點生氣。
從靈躺在睡袋裡,摘下了氧氣面罩一段時間後的腦子逐漸開始迷糊,連外頭人聲漸起她都沒有發覺,直到有人站在帳篷外叫她吃飯,她才遲鈍的醒過神來,然後外面紛紛擾擾的人聲才入了她的耳。
“有新的登山隊來紮營了嗎?”她從睡袋裡鑽出來穿羽絨衣,隔著帳篷問來喊她吃飯的屈曾。
“不是,倒是有不速之客。來人他們那個登山隊在過昆布冰瀑時出了事,嚮導被冰柱砸傷了,他們沒了嚮導,所以來投靠我們潘總。你也知道我們潘總一向慷慨善心,當下就答應了,”他徜徜徉徉的馬屁話還沒說完,就見從靈貓著腰從帳篷裡頭出來,迎面第一句就問他:“沒人員傷亡吧?”
興致高昂的話語被她突兀的打斷,屈曾有點不高興,可瞅著從靈肅穆的神情,他又不好在這點‘小事’上發火,顯得他多沒同情心似的,只好忍下,不過語氣生硬了許多:“我怎麼知道?他們也才剛來,一來就找潘總,你感興趣的話到時候你自己去問吧。”
從靈彷彿沒注意到他的態度變化,點了點頭道:“走吧。”
這讓屈曾很有種一拳頭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可轉而想了想從靈的身份,他又歇了這份勁兒了。跟她計較個什麼呀?不過是臨時隨隊跟拍的攝影師罷了。
直到吃完飯,他們整隊準備拔營前往三號營地時,從靈都沒見到那幾個“不速之客”。這件事就在之後那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中,淡卻了。
他們沿著固定好的繩索和梯子,和尼泊爾的“冰川醫生”提前在冰川間用梯子開好的線,格外遲鈍地攀爬過峻峭晃眼的冰壁。
每個人的體能和攀爬技巧是不同的,然而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所有人只能被迫和前後的人保持完全一致的移動速度。艱難跋涉讓每個人都再也沒有了說話的*。徒留冰刀扎入冰塊的聲音,一下一下,陰涼得匝人,直往人心底鑽去。
從靈氧氣面罩全天候戴在臉上,加上護目鏡,整張臉被掩得嚴嚴實實的,像是隨時準備進入毒氣室的人一樣。
不止她一個人這般全副武裝,團隊裡所有的業餘登山者都是一模一樣的裝束,畢竟誰都不想死,除了天意難違之外,總得盡最大的努力保護自己的生命。
不知走了多久,才千辛萬苦的走到了三號營地。然而嚮導們只准他們在地勢陡險的三號營地略作休整,即出發前往四號營地。
三號營地至四號營地的這一段路格外難走,稍有閃失,就可能喪命,他們從白天走到黑夜,嚴重的體力透支和寒冷怖人的暗夜,所有的一切都在摧殘著每個人僅剩無幾的意志力。
夜色裡,耳邊只剩下鞋釘和冰雪摩擦的聲音,從靈到最後完全是毫無知覺的、機械的順著前面的人的腳印攀爬,亦步亦趨。
然而有時候即便是亦步亦趨,也還是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在一腳踏空的那一瞬間,從靈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早在來珠峰之前,她就被科普過,看起來嚴實的雪地未必底下就真的是山石,很有可能厚厚的積雪下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冰裂縫。
走在她身後的夏爾巴嚮導多傑,就在剛才被調到前面去了,現在沒有人能夠保護她,在這遍佈著冰裂的冰川上,她這一腳下去,就是直接墜入萬丈深淵。
說不定等到百年以後,後人找到的就是她的一具凍屍,是不是完整的,還兩說。
死亡從未離她那麼近過。
就在從靈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