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居麗輕輕點頭,她知道全寶藍想要傾訴。
“大概是八年前,2006年的時候,我和他在一場葬禮上見面……”
那是2006年的第一場雪,就是人們所期盼的初雪,全寶藍沒有像別人一樣和男朋友約會,一起許願,雖然她沒有男朋友。她也沒有和朋友們一起出去聚會,而是跟著她父親來到了一個葬禮上。
她不認識這個人家。在印象中,她的父親也完全沒有姓許的朋友,甚至很少和許氏的人接觸過,她很奇怪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參加這場葬禮,而且神情還是這樣的嚴肅,恭敬。
她的父親也許是知道了她心中的疑惑,細心地和她解釋,說這是一個對他有恩的人,夫妻二人雙雙遭遇不測,只剩下了一個孩子孤孤單單在世上,她爸爸甚至想讓她去和那個小男孩說說話。
這時的全寶藍才注意到角落有一個穿著不符合年齡的喪服,喪服很寬很大,小男孩的穿著喪服,喪服的褲腳直接拖在了地上。
她仔細地看著這個小男孩,只有一米六五的樣子,但和她自己相比,還是高了她一個頭左右。蒼白的臉上卻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堅韌,站在靈堂一邊,有人祭拜過後,便深深地向那人鞠一個躬,鞠躬的時候,袖口都貼在了地板上。
清秀的小臉上沒有眼淚,甚至臉淚珠都沒有,只是眼角紅潤,睫毛下垂,眼睛像池水一樣波瀾不驚。
難道他不難過嗎?全寶藍在心裡這樣想著,在小男孩坐在角落的時候慢慢地向小男孩靠近。
“阿尼喲色喲。”見全寶藍向他走來,小男孩站起來深深地向她鞠了一個躬。
“阿尼喲色喲。”全寶藍微微傾身,像小男孩還禮,溫和地問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許垚,意為山高的那個垚。”那時候的許垚輕咬嘴唇,緩緩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以及釋義。
“你要叫我努納哦,我叫全寶藍。”全寶藍伸出手,笑著想要和許垚握手。
許垚的目光沒有變化,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全寶藍伸出的手一直停在空中。良久,許垚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全寶藍握了握。
全寶藍本來是尷尬死了,沒想到這個叫許垚的小男孩這樣難纏,但許垚伸出手和全寶藍握手的時候,她看到了那雙已經凍紫的小手,只是輕輕和她觸碰了一下,便收回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冰冷。
“他感受不到冷嗎?”全寶藍腹誹著,“不對,是能感受到冷,卻還一直堅持著吧。”
“很難過嗎?”全寶藍愛撫地摸了摸許垚的頭,像過家家那時撫摸洋娃娃一樣。
許垚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便將頭仰起。
“頭疼嗎?”全寶藍想要替許垚按按太陽穴,許垚卻將她的手撥開,緩緩點頭。
“難過的話,要哭出來,這樣就不會難受了。”全寶藍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小男孩,就算是很難過,也沒有哭泣,至少她看不到。
“媽媽說,我是男孩子,難過的時候不能哭。”許垚稚嫩的聲音讓全寶藍更加心疼。
“可是,很難受的。”
“我是個男孩子,以後會是個男人。”許垚的眼中滿是堅定。
全寶藍的眼睛酸酸的,看著眼前這個強撐著的小男孩,突然好像抱住他,這樣至少能給他一點溫暖吧。
“很冷的話,努納手套和圍巾都給你。”全寶藍看著許垚緊握的雙手,粉紅色的腫了一圈,便將自己的手套和圍巾都取了下來。
許垚搖搖頭,將手背在身後,拒絕了全寶藍的衣物,臉上罕見地露出了笑容,“手腳冰冷的時候,心裡是暖的。”
全寶藍髮誓,那是她見過最美的笑容。像冬天的一縷陽光,照進心房,帶來溫暖。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