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想?別的小孩都有爸爸,就暮歌和晨歌沒有。”
“因為從來沒有,所以一直沒有失去的感覺,所以就不會特別想。”暮歌笑了笑,並沒太多傷感。“只是晨歌出事那次有想過。想,這個時候如果有爸爸支撐著一切,一定不會那麼害怕。可是那種感覺也只有一瞬間,因為我們有舅舅。”
大少盯著暮歌看了很久,始終笑而不語。
“真的不想?”
“真的不想!”
“真的?”大少這麼問,笑出聲來。他雙手環胸,靠在沙發上。
暮歌嘟起嘴,這回不肯再回答他了。
“暮歌,也是這麼言不由衷的孩子嗎?還是這個話題才是你真正的禁忌?你連和凌首長那樣的禁斷之戀都敢與我坦誠,卻獨獨不敢提爸爸?”
許久暮歌才悶悶地回道。“沒人喜歡被丟棄的感覺。不提,就不會想起。去想一個丟棄了我們母子三人的人,會讓我覺得很受傷。”
“如果有苦衷呢?”
“有苦衷一定是因為他做錯了。就像戀人之間,分手就是不愛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想讓對方好過,而是想讓自己好過點。爸爸應該是我和晨歌最崇拜的人,所以我從來不希望他是因為犯了錯才丟棄我們。”
“還以為暮歌真的像看起來那麼清冷,沒想到骨子裡也跟我們這些凡人一樣啊。”大少聽了倒是笑了。“暮歌,有時候分手並不是不愛了,而是因為太愛,所以不得不離開。”
這樣的情感,暮歌並不懂。
“如果一個人犯了錯,可這個錯誤並不是他願意的,難道不值得被原諒嗎?”
“沒有錯誤是不能被原諒的,可寬恕需要時間。恨怨悲苦憎怒嗔,仁愛慈孝恥義廉。是故,恨人所以得仁。無愛者必不怨,不慈者必無悲,孝而有苦,憎後恥來,義自怒生,廉人心嗔。夾天地七大苦,破人情七大礙,遂舍善惡之心,得稱——神。暮歌不是神,所以身陷天地七大苦,難破人情七大礙。”
大少特別喜歡這個時候的暮歌。佛法博大,滿口佛理的暮歌會特別神性,單單只是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眼,心裡的苦便能暫時落定塵埃。
“如果有一天他回來請求你和晨歌的原諒呢?”大少問。
暮歌擺弄著手裡的牙籤,她低著頭,光影之下她的表情讓人看得並不清晰。“不作風波於世上,自無冰炭到胸中。他不需要得到我和晨歌的原諒,心中有愧,只是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兩個空拳握古今,握住了還當放手,一條竹杖挑風月,挑到時也要息肩。是非在他自己心裡,他只需要自己原諒自己便可以了。如何放下,是他自身要經歷的修行。”
“暮歌想得真透徹。”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父親尚且如此,世上眾多痴男怨女又何嘗不是看不透。始終學不會的,或者不願去學的,終是“放下”二字。
“確實。”
“你還真不謙虛。”大少失笑。
“承認自己的偉大,就是認同自己的愚疑。我比你們透徹,是因為我一直都勇於承認自己的軟弱。”
大少笑著起身,坐到暮歌身邊。伸手摸摸她的頭,低頭看了她許久。
“大少。”被一個這樣的男人這麼專注地看著,暮歌卻也沒有絲毫扭捏。“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大少想了想,回答。“因為我覺得,你上輩子可能是我妹妹。上輩子我對你不太好,所以這輩子想對你好一些,下輩子也不一定能夠再相遇。”
暮歌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於是咧開嘴笑得陽光明媚。
大少送暮歌回家,小丫頭心情似乎很好,下了車,突然就轉身拉著他的手雀躍地大笑。“大少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像個孩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