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翠忱哭著,「這時候怎麼不嘴硬了?還說有人會來救你?是誰?怎麼救的?」
翠姜趴在藤凳上,閉著眼睛抵抗疼痛,她從剛才便心不在焉,被打板子都有些走神:「姐姐,其實……我也還不是很清楚。」翠姜笑了笑,「等我回去問明白了,就來告訴你,他是怎麼救的我。」
一路車轅滾滾,在端陽黎明安靜的街道之上行走。
接翠姜的車是翠府的,翠忱自皇帝宣口諭來,便著人給家裡送了信,安排車來接。她不放心宮裡的車送回去,這宮裡多是看著胡家的眼線,儘管路不遠,還是要加小心,怕翠姜有個閃失。
出了宮門,翠姜伏在墊了四五層褥子的馬車上,仍覺得一顛簸就腿上鑽心地疼,口中不禁嚶嚶,車夫聽到了,就慢一些,她安靜了,就加兩鞭子快些。
如此往復,車走得不快。自東邊,隆隆幾聲悶響後,竟是淅淅瀝瀝幾點雨落在路上,越發洗得青石如碧,細柳成煙。
抬不開眼皮,翠姜只想沉沉睡上一覺兒,半夢半醒處,卻是雨夜的初見,山間的桔梗路,柳河上的青背龍王,還有他的手,他的笑。
不知過了多久……
有溫柔的輕撫,攏起翠姜因為痛楚汗濕黏在額頭上的頭髮,撫去粘膩的舒適。
有人!
翠姜心中一驚,起身觀看時,周圍軟簾清揚,唯有夾雜著雨的風吹來……在做夢嗎?是啊,是在做夢,剛才夢中也是如此。
他,如此清晰,如此近,又如此遠。
慢慢伏在被褥之上,翠姜身熱難耐,一夜的風,一晨的雨,讓她發起熱來,好像忽然之間昨夜的一切的忐忑、委屈、恥辱、恐懼都爆發了出來。
是什麼硌著了自己的手臂,翠姜伸手觸控,只覺溫涼。
是一塊兒臨竭石,看形狀應該像是鑲在男子腰帶上的,脫了扣,只扁扁一塊兒,淺褐色的細密質地,讓這種硬朗的石頭看起來充滿力量。
似乎在哪裡見過?翠姜想。
「啊!」翠姜一經想起,忽然驚叫出聲,又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慎起身急了,落下已坐實在了褥子上。頓時股上,腿上疼得七葷八素。
顧不得哭,顧不得笑,又哭又笑。
帝都男子多尚富貴奢靡之風,腰間多佩翡翠藍珀等彩石貴寶,間或有文人雅士不喜此類,也多以白玉為佩,很少有人佩戴這種並不貴重卻頗有風骨的石頭,聽聞這種石頭生於海浪怦急之處,終年打磨卻不生孔洞,萬年臨風沐雨,質毅堅硬。
這樣的東西翠姜只在他身上見過!只在霍雲身上見過。
翠姜笑著,不覺臉若桃花還紅。他擔心自己,來看自己了,只是為何不肯相見?
也是的,此時路上,多有不便,若是見,自然要在家中無人處,無人時見到。
想著如此,翠姜心中不禁怦怦直跳。
車行一路還算順利,翠姜的車自角門進了參知政事府邸。
翠少平一早便去上朝了,翠夫人聽信早早等在了翠姜的院子裡。
「娘,沒事兒的。」翠姜趴在自己的床上,由著翠夫人掀開自己的衣服檢視傷勢,又怕她擔心忙道。
「宮中金瘡藥好,有幾日你就能下床了。」翠夫人臉色不愉,「你這丫頭太大膽了,也不和我們說清楚,就做這麼大的決定,若不是……」
翠姜聽著她娘抱怨,忽然又沒說下去,忙轉頭:「如不是什麼?如不是誰?」
翠夫人瞪了她一眼:「若不是胡成侯威脅商賈,意圖謀財之事爆了出來,你哪裡就這麼輕易被放過?!」
「真的?真的!沈三年的事情皇上知道了?誰這麼大本事,能把他送到皇上面前去?」翠姜高興得坐起來,不覺扯痛了身上,「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