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鳳城回身,面色猙獰狠決:「若不是因為你,若不是因為你告訴我,你心中有他……」 「嘡啷」一聲扔下手中匕首,正正極重香湯池邊儲水的香湯匙,裘鳳城話不成句。
香湯匙薄瓷而制,呼啦啦,碎如粉末。
翠姜跌倒在地,嚶嚶而泣。
各自愁索,半晌無言。
翠姜慢慢起身,復鄭重而跪。
「皇上,翠姜失禮了,既已知不是皇上旨意,那便,那便安心了。夜深了……翠姜,翠姜告辭。」低聲道別,翠姜就要離開。
「你等等。」裘鳳城沒有回頭,「既然此時只有你我,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把你和我二哥離開端陽以後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我。」裘鳳城道。
「翠姜說出來,皇上會信嗎?」翠姜道,「胡成侯乃是皇上姨父,又是貴妃母家,翠姜人小言輕,我說出來,皇上信嗎?」
裘鳳城走了過來,從懷中拿出帕子,輕輕地慢慢地,苦笑著試探著將手伸向翠姜雪白的脖頸。
血痕如裁,有著別樣的魅力:「你說的,我何時不信過?就像當初,你說你和裘鳳遊早就兩情相悅一般,朕也信了不是嗎?不信裘鳳遊……我卻信你,只有等到你的一句話,我才,換了這江山……不是嗎?」
裘鳳城眼中絲絲未愈的傷痛仍舊那麼清晰,這讓翠姜忽然覺得有些內疚。
在這一場陰差陽錯,錯綜複雜的爭鬥裡……這個人,從來也不是真正的勝利者,他想得到的,或許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
「好。」翠姜道,「就請陛下聽翠姜一言。」
清風梳枝,蟬鳴乍開還歇。
細細密密的談話總有了小半個時辰,兩人雙影只在池邊並肩而坐。
「若是如你所說,胡成侯意圖加害,為何東靖王爺對於此事並無半點上奏,甚至調遣瑞安兵力查辦津州官府,也只是以治理流寇不力為題?」裘鳳城鎖眉道。
「臣女於朝堂之事不通,更不知道王爺為何如此,就連王爺平安無恙,臣女也是今夜回到家中聽父親說的,之前,翠姜一直以為王爺墜崖,凶多吉少。」
「姜兒,你受苦了。」扳住翠姜的肩,裘鳳城道,眼中情深難卻。
翠姜,心又一次跳進了嗓子眼。
「哎呦,貴妃娘娘,您不能進去,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能打擾!門外的侍衛都是死人啊,怎麼就放您……」
「你給本宮躲開!」嬌聲已至,果見紫衫殿外,胡貴妃氣勢洶洶而來。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話說夜色籠罩的深宮寂靜無聲,紫衫殿香湯溫泉邊,翠姜已將自己如何與裘鳳遊夜遊老楓山,又如何遭遇流寇,裘鳳遊如何墜崖受傷,自己躲避流寇追擊逃往後山,後於柳河灘塗之上再次遭遇追殺,不得已投河,索性路遇商船,又不敢顯露身份,只藏在貨倉裡,一路到了端陽之事全部說了出來。
當然,翠姜省略了霍雲其人的存在。
「你身上的傷要請御醫來看看,山上多荊棘,又浸了水,本就有咳癆的底子,若是再勾起來……」裘鳳城說著,伸手解開日常家裡穿的蘇繡九龍袍給翠姜披在肩上。
相視而笑,翠姜道謝,卻忽聽得殿外喧譁不已。
胡貴妃不過三個月的身孕於她苗條的身材上本不會顯露,可自孕來,燕窩人參犀角鹿茸流水般送入玲瓏九霄閣,每日多有進補,又半步不愛走動,人著實豐潤了不少,此時衝進紫衫殿,竟是肚子先進來的。
「貴妃?夜如此深,你怎麼起來了?」裘鳳城自胡琳栯進宮以來,已改了稱呼,不稱琳栯,也不再稱表妹,此時見她來,笑問道。
「表哥……」不同於裘鳳城的端正稱呼,胡琳栯這一聲表哥叫得嬌嗔又滿含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