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王朝的衰落與復興,似乎都與這塵外之地並無甚關係,大相國寺只於晨鐘暮鼓之間,迎接屬於它的朝夕,從不因為誰到來或者離開,而改變早課的誦經之聲,木魚的敲打之聲,一聲一聲,嘚嘚其鳴。
一如現在翠忱的心,靜如秋水。
不過這一切在來人掀開素帽,露出容顏時便悄悄然發生了了改變。當他將眼中深情毫不掩飾地投向自己,翠忱隱約覺得那便是開在宿命之中的花,讓自己黑白混沌的人生背景,驀然繽紛……
兩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後來,翠姜和翠忱依偎在雲崖山夕陽下的山風中絮絮談著姐們間私房話的時候,曾聊起過這段時光。
翠忱說,那是她一生中思慮最少的時光,一切身外心外的事都不那麼重要,不過一餐一食,一湯一藥,兩人雙影罷了。
翠姜說,這卻是她思慮最多的時光……儘管關於霍雲的過往,關於雲崖山的過往,依舊按照她與霍雲之間的約定,從沒有被問起,可是翠姜越來越清楚地知道,那絕不是能隨著她的意願而改變的事,甚至,那也不是霍雲可以左右的,無論是他的意願,又或者他的命運。
當一張織了二十年的復仇之網瘋狂地向著大齊王朝全面撲來的時候,風雨滿國城。
先是薄宏定在自己的封地——桃花村上選的十幾個艷麗舞娘中,有一人因偷竊府中財物被薄宏定的如夫人戚氏抓了個正著。本不是太大的事情,不想這戚氏是個心裡沒成算的,因這幾個舞娘得寵早泡了一罈子飛醋在那裡,此時好不容易有了把柄,一時竟鬧了出來。
薄宏定終日醉酒,不管這等小事,這戚氏因便以此女乃是民籍,不能隨意處理為藉口,竟扭送了端陽府,卻不想在驗明被盜財務的時候,自包裹裡露了一封皇箋出來。
本來薄宏定家中有這樣的東西全沒什麼新鮮,皇帝與親近臣子通訊往來,乃至談史論道皆屬平常,只是這封皇箋一經端陽府尹劉蔭過目,便知並非皇帝筆記,所以幾乎沒有經過誰便直落在皇帝的龍案上。
端陽府尹說來並不是什麼大官,但是因為乃是國都端陽的父母官,故朝中重臣衣食府邸皆在此,難免諸事皆會有瓜葛往來,劉蔭本人更是耳聰目明,手眼通天之人,非天子手筆,用的卻是皇帝專用的手箋,這就不是什麼小事了。
「你怎麼看?」近日入秋,皇帝咳嗽不斷,咳得肺氣虧損,人也漸次有些消瘦萎靡,看了半日皇箋,此時抬頭問著一旁正在研磨的霍雲。
霍雲眼光一如既往的冷淡,這些日子以來他有些不大言語,皇帝知他素來如此,並沒有疑到別處去,有事仍舊願意和他商議。
「臣不敢。」霍雲答道。
裘鳳城知道他不喜議論朝政,便揚了揚手:「老規矩,你說什麼朕只做論中言,不做正議就是。」
霍雲仍舊沒有說話。
裘鳳城眯了眯眼睛,審視著今天格外沉默的霍雲。
半晌。
「你說的不敢……不敢的是規矩,還是……看法?」裘鳳城並不糊塗。
霍雲眼神微倦,好像藏著瞭然許久的不耐:「皇上並沒有給臣看皇箋上的內容,何故問臣?」
裘鳳城想了想,開啟皇箋,半晌又合上,仍舊沒有遞給霍雲。
霍雲也不看他,沉聲道:「皇上已有了決斷,不需臣再提什麼意見,一切自別人口中說出的意見,都是增築您原本的意思罷了。皇上是心智堅定的人,既有明斷,不需臣多言。」
裘鳳城笑了:「你未見到這皇箋上的內容,卻如你見到一般篤定,可見你是早就看清楚了一些事。」
霍雲也不恭維,語氣仍舊淡淡的:「皇上比臣早了太久便看清楚了,只是您不捨得。」
裘鳳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