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半晌,裘鳳城起身向後退了兩步,目色盡紅,有半分笑意蘊在嘴角,似乎在嘲笑,也似乎在自嘲,「這麼說,父皇是已經在我們兄弟之間做出選擇了?」
裘赫朝看了看裘鳳遊,又看了看裘鳳城:「這本來就是朕的決定,當年是,現在依舊是,只有你哥哥才能承繼大齊的江山,而且如今……」
裘赫朝話說了一半,又咽了下去,因為他看到了裘鳳遊的目光,冰冷而潮紅,好似血凝結成冰一般。他不知道為什麼裘鳳遊會忽然改變了主意,他之前和自己說好了,要先平定雲崖之亂,再談江山社稷,可是就在昨天晚上,他來見自己,只是面無表情地放下了一句「他要收回屬於他的江山」的話就走了,好像他的決定只是決定罷了,不需要自己參與意見。
而最讓裘赫朝無奈的是——自己並無力反抗。
不過還好,他的決定依舊是有利於大齊的,裘赫朝想,為著裘鳳遊這個決定,他願意隨著裘鳳遊的意思去做。事實上,他也沒有其他選擇,裘鳳南和他印象裡年輕衝動的裘鳳城都可能不是雲崖人的對手,更何況裘鳳南在知道自己還在人世的時候,沒有選擇自己……他是最先發現自己還活著的人,但是他走了,就像他的母親一樣,無聲的離開,這是對自己的宣判和不諒解,也是他們的決定。
一年的囚禁,裘赫朝覺得自己的膽識已經被困住了,困在了恐懼與憤怒的交織錯落裡,而在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恐懼」逐漸佔據了上風,那個經常重複在夢裡的魔障,近來幾乎夜夜都揮不去離不開,就連洪瀾如謫仙一般的臉在自己的夢裡都變得不再有笑容,不再有溫度,不會輕聲問自己:「你怎麼樣了?起來喝一碗薑湯吧。」
「先帝是不是糊塗了?皇帝就是皇帝,是名正言順,金冊金筆宣告天下無可叛駁的大齊之主,篡位之說何來?」人群中一人穩穩站出,聲如鐘鳴。
當所有的人都陷在震驚裡。
當人們甩開了蕭牆之禍的爭端,甩開了先帝仍活著的事實給他們帶來的震驚之後,一眾人靈活的腦袋都被同一件事佔據著,這就是——其實誰應該是真正的皇帝根本無關緊要,現在自己能夠站對方向才重要!!此時自己站在誰的身邊,裘鳳城或者裘鳳遊,才是自己能不能活下來的關鍵。
而這樣的決定誰敢輕易做出?
裘鳳城,帝權在握,皇陵內外盡皆羽林衛,只要他一聲令下,活過來的裘赫朝還會再死過去,活著的裘鳳遊也會死去,死無葬身之地。
可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為何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羽林衛出現?
裘鳳遊已經亮明瞭他的反叛身份,不,應該是「正統儲君」的身份,甚至他都能把「死」了一年的先帝從墳裡挖出來,來證明自己的身份,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對自己的身份已有了十足的把握,無論是昭告天下的身份,還是統帥天下的軍隊,都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所以……怎麼辦?
怎麼辦還沒想明白,已有人做了決定。
就是這一聲,猶如天邊驚雷炸開。
裘鳳城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中書門下時兼樞密使的——管兆旌。
「先帝詔書已大白天下一年許,吾皇鳳儲龍兆,年輕有為,一年來四海歸心,天下富足,此時先帝言吾皇乃是篡位,那臣請問,這一年來先帝為何不站出來言明,卻在此時東靖王爺重兵圍陵才說出來,難道是先皇此時有何難言之隱嗎?還是迫於形勢?若是如此,您大可不必,只要吾皇一聲皇令,這皇陵之內反叛之人定然屍骨無存。」
裘赫朝抿了抿乾枯的嘴唇。
「管相這話差了,自來武力定天下易,定人心卻難,若想天下歸心,必得是名正言順之人……就算是再如何的兵多將廣,自來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