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無法安坐下來,只在屋裡來回地踱步。
這樣的踱步已有了半個時辰。
讓客人等半個時辰,這樣的待客之道實在不禮貌,尤其是對裘鳳南這樣尊貴的客人。
可是裘鳳南既沒有離開,也沒有生氣,他只是在踱步,一遍又一遍。
「請坐。」霍雲走進來的時候,手裡端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掀起衣襟就近坐了下來,並沒有等裘鳳南迴話,也沒有等他坐下,好像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事實上,他們真的不是第一次見到……
二十年前,他們就見過。
彼時,霍雲站在雲崖郡的城防之上,裘鳳南坐在裘赫朝的馬背上,隔著熊熊戰火,遙遙相望,是從不由己的對立。
「真像……真像……你真像……」半晌,裘鳳南慢慢坐了下來,目光始終不離霍雲的臉。
「你還記得?」霍雲不急不緩道。
「自然!大燕李爾王,面如冠玉,身若矯鷹,是一見難忘的人。只是……你比你父親單薄些,看起來不像習武的人,面目……面目更漂亮,像你的母親。」裘鳳南說著,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霍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隨手撥亮了燈燭,將金針扔到了瓷盤裡,發出「叮」的一聲。
明燭晃晃,猝聲入耳,裘鳳南一驚,已迅速恢復了端然嚴肅,全將曾經的回憶按了下去,他此次誠然不是來敘舊的,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來見霍雲。
「你!好大的膽子!」半刻對峙,裘鳳南忽然道,「你可知道,從我父皇開始到當今皇上,清剿雲崖餘孽一事從未停止。你一個小小的雲崖餘孽,竟然堂而皇之地到端陽來,到朝堂上來。你怎麼敢來?!」
霍雲並沒有因為裘鳳南的怒火而變得有半分不自在,只是笑了笑:「雲崖餘孽?呵……說起這四個字,我倒是很想問一句,你裘鳳南,不是嗎?如果不是,你我今日又何需一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面對裘鳳南的怒壓,霍雲只是笑了笑:「雲崖餘孽?說起這四個字,我倒是很想問王爺一句,你,裘鳳南,不是嗎?如果不是,你我今日何需一見?」
沒有打算和他討論太多往事,霍雲將問題直接送進了裘鳳南的心。
霍雲知道,為了這次見面,裘鳳南一定做了無數準備,這樣的見面在裘鳳南看來無異於曾經的大燕和今日大齊之間的對話,每一句都關乎著江山社稷,關乎著生死存亡。霍雲覺得裘鳳南此時的心裡壓力一定是巨大的,讓他快速放下負擔芥蒂,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擊即中他的困惑,讓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跌落在地上,最好能粘上一身塵土,才能儘快說出他的目的。
裘鳳南的母親,裘赫朝一度最寵愛的景妃,生自雲崖郡,長自雲崖郡,就在雲崖城破,家鄉親人都付之一炬而自己無力迴天的那一日,自裁於雲崖山迎風的梨木之上。
這是裘鳳南二十年的尷尬和痛苦,是埋在心裡仇恨的種子,是二十年來裘鳳南從一個得寵的甚至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變成一個無足輕重的閒散王爺的憤懣。
事實上在最初的日子裡,霍雲並沒有太過關注裘鳳南的存在,相對於裘鳳城皇帝的身份,相對於裘鳳遊龐大的朝廷勢力和敏銳的頭腦,裘鳳南確實太安靜了,安靜得朝野上下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甚至在他成為了李記的女婿之後,連李記都變得安靜了,好像安享富貴是他們唯一要做的事情一樣。
直到霍雲發現——自翠忱落胎自求出宮修行,翠家受到牽連,緊接著薄宏定倒臺,而唯一與裘鳳遊骨血相連的李記竟在這個關鍵時候忽然地病了,而且一病不起!全然不理朝堂之事!
這件事看似只是個巧合,甚至從顧念一起出生入死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