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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莊子目光落在宋初一被黑綢帶遮去一半的面上,想起在蜀國她講的那個“夢蝶”,轉眼看了相子一眼,“且看輸贏吧。”

“怎麼,莊子不是淡薄紅塵?卻還在意輸贏?”相子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莊子閒閒的抄起手,微挑起唇角,“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傾,音聲之相和,前後之相隨。道家說的是天道恆平。相子不懂道。不如與我先逍遙山水幾日。感悟一番,何故與後生較勁?”

這番話卻是一點也沒有給相子留情面!

世人只道莊子逍遙不問俗事,卻鮮知他其實是一把隱鋒芒的利刃,一張利口從不顧人情世故,能說什麼中聽的話?

“老朽的確不懂。”相子聲音絲毫不怒,但眼神似要在莊子身上剜兩個洞,“不過難得看到一個順眼的道家人,自要討教一番。”

言下之意,就是看著莊子特別不順眼。

“那請便就是了。”莊子淡然一笑。

言語佔了上風,可是相子卻皺了皺眉。這才發覺自己被下了套,方才問題竟是被莊子輕鬆繞開。眼下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就不好再繼續盤問。

宋初一轉身向右,微微躬身施禮,“請前輩指教。”

“既是辯論就不分學道先後。”相子微微拱手,開始發問,“你在《滅國論》中言,人有欲,故而生出時間萬種惡,主張以道家無為之說使人淡薄,豈非變相的滅欲?豈非有失人倫之道?”

如今主流學派中,都有談到人之“欲”,對於不好的慾望,多是主張用各種辦法加以約束,卻沒有任何一家是宣揚滅掉人之慾望的。

相子並非無緣故的跳出來出風頭,而是要為逐漸衰落的法家扳回局面。

當世,之所以有百家爭鳴的局面,是因為各家都想證明自己的學說才是最合時的、最實用的,所以相子作為發問一方,主要是抓住《滅國論》中的漏洞進行抨擊,證明《滅國論》根本無以治世。

在駁倒宋初一之後,他可以再加以說明法家足以種種好處,達到宣揚法家的目的。只要得到國君的認可,並得重用,法家才能夠再次崛起。

這次宋初一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舉世皆知。秦國又是藉助法家人才強大起來,對法家的好處自然知之甚深,相子就是看準這次機會,才會親自出馬。

“相子言重了。”宋初一直身,“道家一向主張一切順應自然,從不助長什麼,亦不絕不會扼殺什麼。滅國論中不過是主張用道家言論教化民眾,道家人因明白,道法自然,順應天命,故而淡薄。我既未強迫人滅欲,又何來‘扼殺’之說?”

“既然如此,怎能保證別人能接受你言論主張?滅國論之說,治國無用乎?”相子直指根本,但他也意識到道家學說,無論怎樣都能轉圜,想把宋初一駁到啞口無言很難,因此變了策略,一邊駁,一邊用法家作為對比,一樣可以達到目的,“人因有欲,而生法賭,可謂無法不成國,我法家專注法、術、勢,富國強兵,重法、變法一段時間便可見成效,敢問如何能見《滅國論》之效?”

宋初一本就沒想辯贏,卻也不能輸。她微微側頭,道,“儒家治國無用乎?禮義仁德教化庶民,何以見效?滅國論本就不是治國實用之道,而是引導人心平和向善之言論,因此懷瑾無法回答相子所問。”

本來的出發點就不同,不是一條道上的,所以沒有什麼可比性,難以用法家學術推翻《滅國論》,就算相子本人能把宋初一駁倒,也難以證明法家學術更強。

到這個地步,相子的目的也達到了一部分,以他的身份地位,再糾纏下去難免顯得沒有風度,遂沉吟一下,拱手道,“倒是老朽偏執了,多謝賜教。”

“相子言重。”宋初一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