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不明白。要是劉海柱晚生30年他或許還能找到類似於“我是金牛座的,那老孃們兒是獅子座的,我和她星座犯衝”之類的解釋,但那是在1982年,沒人懂這個,那時候中國連土算命先生都消滅光了,更別提洋算命先生了。
時間過得真慢,劉海柱如坐針氈,依然一言不發,依然很酷。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劉海柱這是尷尬的酷,額頭上冒著冷汗的酷,是外酷而不是內酷。這幾分鐘過得真不容易,終於到了段家屯,劉海柱抓起鐵傘灰溜溜低著頭起身,他用餘光一掃,看見了那個繫著藍頭巾子的獅子座老孃們兒正向他怒目而視。
唉,為什麼這個老孃們兒是和金牛座相剋的獅子座的而不是和金牛座很配的摩羯座或者處女座的呢?如果是,那麼,劉海柱可能就不會丟這麼大的人。
終於,劉海柱手裡攥著鐵傘下車了,因為段家屯的雪已經停了,沒必要再打傘。雪地裡劉海柱那串孤單的腳印指向了段家屯的供銷社,因為,他聽朋友說,那個偷車賊的家就在供銷社的後面第一家。
是的,劉海柱不會寫文章,他成不了郭敬明。但是他在這個雪天的黃昏要用手裡的這把鐵傘在這個天空陰鬱低沉的北風怒號的東北農村的雪地上,寫下他應該寫下的詩篇,寫下那純爺們兒的詩篇。
無論他要面對的偷車賊是獅子座的還是處女座的,這詩,都得寫。
因為,他是金牛座的。
2。 手持菜刀砍電線(1)
2。手持菜刀砍電線
據說劉海柱走得那是相當的快,可能是被剛才火車上那獅子座老孃們兒氣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手持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那氣勢剛剛的,特洶湧,特磅礴,特澎湃,特激昂。儘管劉海柱手中拿鐵傘的尖劃到地上以後沒冒出啥火星子、火點子,但是劉海柱心中那火苗子可是騰騰地直冒。
這個上世紀80年代初山海關外小鎮的雪日黃昏沒幾個人出來溜達,那能沒到腳脖子的積雪中,就劉海柱一個人的腳印。這串孤單單的腳印,徑直指向了鎮供銷社後面的第一家。
這家院子還真不小,房子是典型的中國上世紀80年代東北民居,完全是土坯結構,連塊磚都沒有。當年,建這樣的房子基本不用花啥錢,哥兒幾個坨些坯再找幾根大木材半個月就蓋成了。通常東北農村外面都掛著些大辣椒、豆角絲、玉米之類的東西,可這家居然沒有,一看就不是過日子人家。但這家院裡居然放著三臺腳踏車,而且院子裡廂房邊上的牲口圈裡,還拴著一頭騾子和一頭毛驢。那年頭,家裡有一頭毛驢子已經是富裕的象徵了,可這家居然有兩頭大牲口。這在農村,絕對算是大戶了。
“有人在家嗎?”劉海柱喊。
“誰呀?”幾聲狗叫後,棉門簾子拉開了,出來了一個身穿藍色人民服的彪形大漢。
“我是來找車子的。”這家院子不小,劉海柱和他至少距離有20米,天已經擦黑了,相互間都看不清楚,倆人得扯著嗓門喊。
“來我家找啥車子啊,操!”
彪形大漢一嗓子吼完,家裡那棉門簾子又拉開了,出來個瘦高個兒。劉海柱聽見了他倆在那嘀咕:
“二哥咋了?”
“他說他來找車子的。”
劉海柱沒那麼好的耐性,他已經壓抑了半個下午了:“你說話乾淨點兒,我是來找車子的。”
“哎呀我操?”彪形大漢這句“哎呀我操?”是疑問句的發音,可能是他想不到有人單槍匹馬地來找車子,更想不到來找車子這人還挺橫。
“我朋友車子丟了,我看你們院裡有沒有!”劉海柱扯著嗓門喊。
2。 手持菜刀砍電線(2)
“操,來我家找啥雞巴車子!”瘦高個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