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個“準如所請”,把韓世忠先生綁赴刑場執行槍決,恐怕梁紅玉女士一定後悔莫迭。可能是韓世忠先生打敗了仗,又怕又愧,下不來臺,乃心生一計,教太太出面。如果他不同意,不要說一個梁紅玉,便是十個梁紅玉也木法度。嗚呼,韓世忠先生年輕時不務正業,是一位甲級流氓,一個大字都不認識,能平空成一員名將,官拜王爵,岳飛先生被活活害死,他獨無恙,不能說沒有兩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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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女士(2)
韓先生有四位太太,曰白氏,封秦國夫人;曰梁氏,封楊國夫人;曰周氏,封蘄國夫人;曰苑氏,封魏國夫人——就是我們現在表示欽佩的梁紅玉女士。除了白氏大概是原配,出身平平外,其他三人,都來自綠燈戶,大概是他閣下當中下級軍官時娶的。胡亂運用了一下樑女士,梁女士便名垂千古,當時如果胡亂運用一下別的太太,恐怕現在還不知道梁女士是誰哩?妓女小姐能嫁給韓世忠先生,也是有福之人,成了“愛國婦女”,和千載之下的“愛國裁判”,先後輝映,都不簡單也。
必須隆重
佛家謂人生是痛苦的,任憑你有多大本領,巨號二抓牌焉,超級聖崽焉,都無法逃過“疾病”、“衰老”和“死亡”三關。釋迦牟尼先生這種學說倒是老實話,他的解決之道因之也頗有成效。但問題是,人生好像是一塊木板,一邊漆著黑色,一邊漆著白色,宗教家是站在黑色這一邊瞧的,當然滿目淒涼。如果能多走幾步,繞到那一邊,或者把板子轉動轉動,瞧見的將會是一片雪白。蓋人生固也有快樂的時候,值得高高興興,笑得嘴都攏不住。再悲慘的生命都有其快樂,再快樂的生命也有其悲慘,只看哪一種多,哪一種少也。
無論如何,結婚總是快樂的,現在的小姐們一個個思嫁心切,過了二十歲而仍沒有男朋友,就像蒼鷹抓小雞一樣,緊抓住不放。一提結婚,馬上大笑三聲。有些風氣之先型作家,寫男女奧妙之事,往往說,一提結婚,女孩子臉都紅啦。嗚呼!那現象是一九○○年代之前的現象,現在的女孩子,歡天喜地都來不及,那有功夫臉紅乎?除非是喝了點老酒。若干名作家的大作難以入目,大概與這種不切實際有關。這當然是時代不同,男女太過平等之故。在中國禮義之邦,男人“娶”女人,女人“嫁”男人,張得功娶劉玉娥,劉玉娥嫁張得功,總覺得“嫁”的一方要吃點虧,故而必須作委屈狀兼勉強狀和害羞狀。洋大人之國則不然,只有“馬瑞”一字,男人“馬瑞”女人,女人“馬瑞”男人,約翰“馬瑞”瑪莉,瑪莉“馬瑞”約翰,誰都不沾光,大家一般高。
這雖然是現代的話,但即令在古時候搶親時代,被搶的女士,也都喜在眉梢,蓋她被搶去是做太太,不是被搶去剝頭皮也。有一則漫畫是直截了當,搶親的回家途中,忽然迷路,左兜右轉,被搶的小姐,正在啼哭發狠,忽然插嘴曰:“別再往東走啦,再走就走到我家啦。”到了議親時代,出嫁女兒為了表示離不開爹孃,和不願以清白的女兒之身跟臭男人住在一起,臨上轎時,往往繼承搶親時代遺風,也要哭啼一陣。同樣一故事,新娘在被抬赴丈夫家途中,一路上哭個不住,悲哀絕倫,轎伕們商量曰:“小姐既然如此痛苦,我們還是把她抬回算啦。”新娘一聽,魂飛天外,連忙曰:“我沒有哭呀,我沒有哭呀。”
我們現在說這些,不是專觸女士們的黴頭,而是說,結婚乃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樁大事,男人固為之醜態畢露,女人同樣的也喜氣洋洋。所以它不但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樁大事,也是人生中最嚴重的一樁大事,結婚儀式之必須隆重嚴肅,其因在此。
結婚既是大事,而世界上任何大事,都不能以兒戲或玩笑的態度出之。即以當皇帝的傢伙而論,乃天下第一等“名嫖”,幾乎每天都在打漂亮小姐的主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