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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童玉棠似乎是礙於他姑媽的面子才把房間租給她,這點她看得出來。他並不歡迎她,可能因為租金太少也可能是她打擾了他的私人生活。不過她並不介意,她對他的反感並不亞於他對她的。那天她滿頭大汗,終於找到了219弄5號。於是穿過班駁的樹影,沿著有些磨損的樓梯爬到二樓,看見一個裹著浴袍的男人大大咧咧靠在沙發上,眼神斜睨,她驚訝之中有些惱怒,好象受了欺騙。回家後就向老外婆控訴:“那裡只有個男的,我怎麼住?”老外婆也迷糊:“是小春的親戚——那天她說的。”

恭曉居的外婆年輕時是文工團的文藝兵,在六十年代認識了童自春,懷著那個年代特有的熱情,二人情如姐妹。老外婆退休後的生活比退休前還忙碌,常常組織茶話會招待故友。她聽說了自己的女兒和自己的外孫女吵架,導致外孫女離家出走的新聞後,也認為外孫女應該享有人生自由。於是在一次茶花會上她詢問了童自春,是否知道有房出租,最好在某某地點附近。童自春馬上回應,只是說到一半被其他故友打斷,她匆忙留了電話,還說:“隨時可以搬去住。”這才有了童玉棠和恭曉居的不愉快見面。

之後恭曉居又找了幾處,租金合她心意的幾間,不是浴缸生鏽就是牆角滲水。她垂頭喪氣回到家,童自春正好來拜訪。老外婆打聽清了童玉棠是誰,心想總是熟人可靠,於是規勸外甥女跟著童阿姨再去一次。

童自春雷厲風行的作風的確幫了她的忙,她一直心存感激,雖然真正意義上幫她的是童玉棠。不過她無法對童玉棠心存感激。她在掛著人體藝術照的客廳裡整理三個笨重的行李箱時,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和客廳以及客廳主人之間的那份格格不入。

整理中藥材的時候,童玉棠終於出去了,把滿屋狼籍留給她一個人。少了他在場,她倒自在些。滿頭大汗以後,正伸手去拿紙巾,一不小心把電視機旁的碟片架碰倒在地。她忙去撿,心想別刮花才好。仔細一看,頓時抽了口氣。封面上人體個個裸體交纏,圖文並茂,火辣辣地看著她。躺在地上的碟片性質差不多,躺在架子裡的她也不敢看了,慌慌張張地放好,好像犯了錯誤一樣。她站起來,本能地想拉了行李離開,又蹲下,檢查碟片是否都撿起來了。一番躊躇後,倒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老土還是室友過於開放。她擦了一下汗,找了衣服去洗澡。

事實上她與童玉棠碰面的機會不多,清晨回來的時候他還沒起來,黃昏出門的時候他還沒回來,週末她去圖書館寫論文,平時一到家就倒頭大睡。醫院裡來往的人都哭喪著臉,白白的燈光,白白的牆壁,沒有任何鼓舞人心的力量。白天在家也不好過,樓下的大黃狗喜歡在她睡著的時候大叫。窗外的幾根樹枝斜依窗臺,本來挺美,可住了幾天才發現許多毛毛蟲沿著樹枝爬了進來。去冰箱裡拿午飯,才發現給童玉棠當宵夜吃掉了,還得自己下去買。這些天她身心疲憊,走路像是在夢遊。直到一天凌晨回到家,看見童玉棠赤身裸體站在面前,才恍然驚夢,大叫了一聲。

有天黃昏她回到家,看見門口站了箇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也看見了她,就含笑問:“童玉棠先生是不是住在這?”她以為是童玉棠的朋友,就一邊開門一邊說:“他還沒回來,他知道你來嗎?”中年男子彬彬有禮:“是的,他約了我今天來看房子。”

童玉棠哼著小調蹦上樓梯,一進門就脫掉外套,在原地轉了個圈,像跳舞一樣,胸前的兩顆釦子就鬆開了,露出毛毛的胸膛。他看來心情挺好,直到看見恭曉居坐在桌子旁,才略微驚訝:“你怎麼在家?”恭曉居含笑道:“今天我休息。”他脫掉皮鞋:“你怎麼不早說?”接著嬉皮笑臉湊過來:“我約了朋友來這裡,你幫下忙?”她皺起眉:“幫什麼忙?”他指指大門:“迴避一下。”她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