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每戶的煙囪,天未亮就開始冒出炊煙,誘人的菜香瀰漫了老遠老遠……半個上午的時間,山寨中心的街道上,擺上了無數的桌子。桌子緊緊拼在一起,形成了一條不見首尾的長龍。
眼看著日將正午,敬天時辰馬上就到了,所有的桌上都擺上了數道飯菜,唯獨一張靠近山寨大門的桌上依然空無一盤。想起,昨晚傻姑就帶著明普住在這桌人家裡,族長和摩匹臉色鉅變……
一個壯漢子踹倒門板,眾人疾步進了屋內。只有傻姑緊緊地抱著明普坐在堂屋角落裡。傻姑臉色蒼白,身子在簌簌發抖,就那樣緊緊地抱著明普,不管族長怎麼詢問,她只是將頭埋在明普瘦弱的肩膀上,一言不發。
摩匹從內間走了出來,對著族長嘆息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一臉悽然地走了出去。
族長內心一緊,知道這家的男女老小八口人都已沒了性命。
他狠下心來,指著明普對門口的兩個族內壯年漢子下了命令,“把他扔出山寨!”
兩個漢子猶猶豫豫,好不容易慢騰騰地挪進了堂屋,卻遲疑著不敢下手。
“你們怕什麼?將他綁了身子,找根木幹,抬豬一樣也得給我抬出去!回來了,讓摩匹給你們唸咒清身淨魂!”
兩個漢子這才挪到傻姑和明普跟前,其中一個伸手去拉傻姑,卻不料被傻姑一口咬在了手腕上。傻姑抬著頭,瞪著黑漆漆的眼睛,滿臉怒火地盯著動手的漢子。
“傻姑,你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族長怒喝道。
傻姑沉默而倔強地看著族長,抱著明普的雙臂更加用力。
“打!”族長怒不可遏,指著明普沉聲道。
兩個漢子四處巡視了一番,一人撿起摔落在地上的門閂,舉起便向著明普掄下。
“嘭”地一聲,門閂應聲而斷。
卻見傻姑不知哪來的力氣和敏捷,在門閂落下的瞬間,起身護在明普的身前,拱起後背扛下了門閂的重重一擊。
另一漢子從院中找了一根小臂粗細的木棍,抬腿走進來,見自己的同伴一臉茫然地看著族長,而族長依然沉著一張臉。他那本就簡單的腦袋也沒有多想什麼,舉起木棍就狠狠地砸在明吧的背上。
連續兩下“嘭!嘭!”聲,族長才反應過來,大喝一聲:“住手!”
傻姑顫抖著緩緩側過一點身子,轉著頭對族長道:“不準打他!我們走!”聲音有如野獸即將撲出捕捉獵物時發出的那聲低吼。
族長默然。望著傻姑那張依舊美麗,眼角處卻劃出了幾道尾紋的臉,兩鬢的幾抹斑白,以及她嘴角在靜靜溢位的一道殷紅鮮血。他心裡的怒火漸漸消去。好像傻姑和自己同歲人,已經四十八歲了吧?輕輕嘆氣,罷了,就放他們走吧。
……
……
花開花落二十番,百花溪枯了又漲二十回。百花溪流過怯情山腳,蜿蜒向東三百里,穿過莫家寨。
莫家寨裡,百花溪邊有間草屋。草屋裡住著一老一少,老者年過耄耋,鬚髮全白,卻精神矍鑠。少年不過十四五歲,仿若痴呆,整日裡沉默不語。
這老者是莫家寨最尊貴的大幕司莫夫子,他通天道,卜世俗萬事。
這天,莫夫子從外地回來,手裡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草屋裡,小女孩安靜地坐在那少年身邊,時不時地用她那雙黑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一下少年。
“這對鈴鐺是你給他的吧?”莫夫子不知從哪裡,變戲法一般拿出一對黑鈴鐺。
小女孩滿臉疑惑地看著鈴鐺,皺著眉頭。
莫夫子見她這副可愛樣子,啞然失笑。心中不禁覺得好笑,她怎麼會記得前世呢?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將鈴鐺分出一個,遞給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