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卑職看清楚了。”陳敖微笑摺好公文,放到案上。
平常辦案寫公文的桌上,擺放著摺疊整齊的七品繡鸂鶒補服和紅纓帽,以及一方官印。
“不勞巡撫大人麻煩,陳敖已準備妥當,不知交接的新大人來了嗎?”
“那個從海鹽調來的、叫什麼來著的袁大人呢?”
“卑職在此。”袁大人神態恭謹地進入公堂。“見過巡撫大人、陳大人。”
陳敖見他容貌和善,一派中年文士的溫文風格,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希望他是一個為民著想的好官。
“袁大人,這裡是吳縣知縣印信,另外公庫帳目在此,請點交。”
“陳大人聲譽清廉,海內皆知,弟無需清查盤點,亦能安心交接。”
“多謝袁大人謬譽,陳敖若有交代不周的地方,還請袁大人見諒,衙內縣丞、主簿、書辦們個個嫻熟縣內政務,定能襄贊袁大人治理吳縣。”
“不敢,是陳大人政績卓越,弟只要蕭規曹隨……”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巡撫大人聽得頭皮發麻。這姓袁的不是總督一表三千里的遠房表親嗎?怎麼胳膊肘向外彎,推崇起那個臭小子了?
“陳敖!”巡撫又大喝一聲。“這裡還有總督命令,你跪下聽令。”
陳敖仍是帶著笑容,撩起袍擺,坦蕩蕩地跪下。
外頭群眾譁然,縣衙衙役刻意不阻攔,全讓他們衝進了公堂門外。
巡撫無視外頭的憤怒叫聲,大聲念道:“查前吳縣知縣陳敖任官期間,判案謬誤,疑有大逆不道之嫌,即日解送都察院……外面吵什麼啊?”
“報告巡撫大人,好像……快暴動了。”
“擋住!擋住!”巡撫回頭見了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不由得一陣膽怯,但仗著最高官員的氣勢,他丟下公文到地上,仍是威嚴地道:“陳敖,你自己看看,你可知罪?”
“草民無罪。”陳敖看也不看。
“你說什麼?你這大膽刁民,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呀,把他枷了。”
“誰敢動我們陳大人?”張龍、趙虎衝了出來,擋在陳敖面前。
“你們兩個下等差人還不閃開?否則你們的陳大人罪加一等。”
“誰讓陳大人戴那玩意兒,我張龍第一個跟他拼了。”張龍紅了眼。
他才說完,公堂內的縣衙衙役也持著水火棍,一字排開擋在陳敖身前,擺出最兇惡的臉孔面對巡撫大人。
手持木枷準備拿人的差人膽怯了,裹足不前。
巡撫冷笑道:“陳敖,你果真反了,你要連累他們嗎?”
阿三和阿四扠起陳敖,忿忿地道:“大人,別跪他。”
場面僵硬,陳敖不願衙役兄弟因他遭禍,於是拍拍張龍趙虎的肩頭。“兄弟們,別嚇著撫臺大人了,萬一嚇出病來,說不定要拉著去陪葬呢。”
“大人!”趙虎哭了出來,為什麼大人總是這麼風趣啊!
“收起水火棍,我們這水火棍只有打屁股時候才用,別擋在前頭絆路,撫臺大人不小心跌倒了,我們還得幫他滿地找牙。”
“陳敖!”巡撫火冒三丈,這小子還有心情消遣他?“你都不是縣太爺了,拿什麼身份命令他們?你悖逆、狂妄、僭越……可惡啊!還不去枷人?”
眾衙役站得筆直,仍是握緊水火棍,護住陳敖,不讓來人越雷池一步。
陳敖見巡撫氣得齜牙咧嘴,額冒青筋,也知道玩笑開夠了。
收起放浪之心,他推開張龍、趙虎,伸出雙手,從容笑道:“來吧,既然上頭認定我有罪,不戴是不行了。”
張龍、趙虎撲通跪下,硬是拉下他的雙手,緊緊扣在彼此的大掌裡,放聲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