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總有我的去處。”
“回家吧,林媽媽在家裡等你。”
“不,我說動林媽媽和心心一起到法國,心心快生產了,需要人照顧,在異鄉,有親人在身旁,感覺會比較好。”
“只剩你一個人,那麼留在這裡,幫幫蔣叔叔的忙。”
“再說吧,我考慮考慮。”
交談間,蔣叔叔拿來一件毛衣,披在母親身上,嘴裡叨唸著:“感冒才剛好,別又犯上了。”
慕情微笑,怎麼蔣叔叔這份心意,從沒人知曉?
“媽,你和蔣叔叔先進去,我再散步一下。”
“好,別走遠。”
“嗯!”點頭,慕情從蜿蜒小路往池塘邊走,那是一個人工湖,蔣叔叔特地為媽媽開鑿的——為了媽媽喜歡湛藍天空,他便拓印一份,送給母親。
蔣叔叔說,他喜歡媽媽很多年了,卻不敢心存奢求,這回爸爸的死、媽媽的病,讓他看清楚,很多事不積極,容易來不及,於是坦心交情,他贏得母親的感動。
來到湖邊,慕情坐在草地卜,乾乾的小草歷經寒冬,展現春意,幾株綠意冒出頭,提醒人們冬盡。
是生生不息呵!生命總在轉彎處看見奇蹟,如同她腹中生命,以為情盡緣斷時,他出現,告訴她——有我在這裡陪伴你,你不孤單。
人人都說慕情獨立自主、能力強、天分高,誰曉得她怕死了代表孤寂的獨立,她喜歡被一群人哄著、寵著,也許笨一點、無能一點,也許得不到別人的欣羨,但得到的疼愛足矣。
她一輩子都在追逐父母親關注、丈夫重視,到頭來,仍然孤零,幸而一個孩子,帶給她新契機。
帶著淡淡微笑,再回想,她竟記不得自己曾經怨過歐陽清。
恨他嗎?不,若風流是他的天性,她怎能抗議?
怨命運錯配?不,她懷念和他在一起的美麗,那時,窩在他懷裡,聽他說著各國見聞記趣,她偷偷在心裡,打破對黑道大哥的刻板印象。
沒忘記過,和他搶一塊餅乾的快樂、沒忘記過他痞痞的笑容帶給她多少喜悅,她的正統音樂,他的快樂音節,不互相違背。
對這一個男人談怨?不,她不怨,真的不怨。
“你應該帶一支長笛。”
那是……他的聲音?!慕情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發現只是幻想,落空的心情太沉太重。
“不然,至少帶一把提琴,否則我怎麼替你製造快樂?”
是他……她沒聽錯……淚滿眶。他來做什麼呢?
“你是隻差勁野貓,要離開也不會向主人辭行,問問主人會不會傷心?”
“你會傷心嗎?”
堅持不回頭,現在的她沒有面具,應付不了厲害的律師。
“我本來以為不過是隻小野貓離家出走,哪裡談得上傷心,誰曉得,你從我這裡偷走太多東西。”
“我偷走東西?”肩微微顫抖,洩露心情。他是壞男人,光聲音就讓人不自主投降。
“一顆心、一段回憶和一份我不曉得曾經存在的愛情,你把壞東西留
給我,讓我日夜煩躁。“他的指控一項比一項更不合理。
“不懂。”她搖頭,律師是種強辭奪理的物種。
“你留給我的東西有思念,它叫人茶飯不思:有懷念,它讓人輾轉難眠;還有空虛,它讓人時時記起懷中曾有一個柔軟軀體,它讓人想起搶食餅乾的樂趣,它讓某人的十根手指頭老在琴鍵上飛躍,它讓我想你想得心碎……”
話至此,他說不下去了,喟然,並肩坐在她身旁,大手攬住她的肩,終於終於……空虛拋棄。
慕情縮縮身軀,卻縮不出他的控制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