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與他交好,只因展家素來德高望重,又是京城富家,每逢皇上徵稅納糧,或捐銀鋪橋造路,是從不落人後的。難怪近幾年來,官場中有幾位臣子派媒人來說親,明的是紆尊降貴,暗的呢,自然是因展家富可敵國又素有聲望,有了展家作姻親,做起什麼事來都是事半功倍。
可惜,展無極一一打了回票,原因只有一個──十年之內絕不娶妻。
這項誓言是他十六歲那年許下的。
照古俗禮法來說,男子十多歲成親是理所當然的,何以他今年已二十六歲,又堅決不論婚嫁呢?
那原因得追溯到他五歲那年,有一仙風道骨的高人前來展家拜訪展有亮,盼能供吃供住幾宿,那展有亮秉著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自然是滿口答應。
於是乎,那高人住在展家月餘,直到有一日,才在花園撞見了展無極;他拉著他猛瞧,才忽喜極而道──“總算讓我給找到了!”
從此以後,那高人便留下來,成了他的師父,教他文韜武略,不然以他乃一商家之子,又豈懂得武術?
直至他十六歲那年,展父開始物色各家千金,準備為他娶妻,那高人才交給他用金鑰匙做成的墜子,言明此物該為他所有,將來十年之內若覓得金鎖,定然能找到他這一生中最珍貴之物;然後又命他許下諾言,十年之內不得成親,隔日,那高人便雲遊四海,再也不曾回來過。
如今,他年已二十六,離十年之期尚有月餘,展父又開始作起抱孫夢,打聽哪家閨秀最合他意,好作媳婦──但如今十年將近,他卻仍不知一生之中最珍貴之物究竟為何?倘若再尋覓不到那金鎖,只怕今生是有所遺憾了……
忽地聽聞一陣甜笑,回過神來,正好瞥見那銀兔兒的小小身子簡直騰空在荷花池旁的花雕石欄邊,對著那池裡幾隻青蛙招手,笑嘻嘻的叫道:“青蛙大哥,青蛙大哥,我叫小銀子,快過來讓我瞧一瞧;我家的青蛙大哥可沒你長得有氣質呢,快過來嘛!”展無極一驚,疾步奔向石欄邊將她抱下。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
銀兔兒笑吟吟的瞧著他,道:“我在跟青蛙大哥打聲招呼嘛!無極大叔,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晃了晃頭,打量那修剪整齊的花圃,還有庭院,點了點頭,道:“還算不錯啦!我要睡哪兒?柴房,你說好不好?挺像人質住的地方。不然,刑房好了,會更像回事──”話還沒說完,就讓展無極給摀住了嘴。
一路回京城,才進了這別苑,她小姐就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一會兒跑去跟青蛙大哥打招呼,一會兒又要學那人質住刑房,他若不時時刻刻跟在她身旁,天知道她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現下閒話少說,你還有反悔的餘地,若是願意乖乖回答問題,我就放你回家。”“不回答,不回答,就是不回答。”她拉下他的大手,開心道:“這是我頭一回到人家家裡作客,說什麼我也不回家。無極大叔,你帶我來這兒,既不捆綁我又沒打我,定是要禮遇於我,既然如此,我餓昏了頭,你快快吩咐廚娘做菜給我吃吧!”
展無極這才思及他們先前相遇在客棧,她是打算吃飯的;當下,試圖忽略心理的疼惜,連忙召來一直唯唯諾諾站在旁邊的家丁,要他吩咐廚子立即做些膳食。
在這之前,還是先帶她去飯廳吃些果子充飢好了,主意一定,本打算領她進廳的,不過依她的性子,若不拉著她走,不知她又會好奇得跑到哪裡去,乾脆不避嫌的牽起她柔軟無骨的小手,緩步走進大廳。
幸而她也挺乖巧的跟著他走,就是嘴裡吱喳得活像只小麻雀。
他微歎了口氣,心想:遇上這丫頭,不知是好是壞?
“無極,是哪兒的風將你吹來的?”那珠簾後走出一男子,約莫三十餘歲,瘦高冷淡,神色之中頗有幾分酷似展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