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賈政那一腳使的力氣不大,可是賈珠還是就勢歪到了地上,也不等賈政背完書,一面自己做強掙紮起身的樣子,一面冷冷打斷他的話:「老爺覺得,我還有完成大任的可能嗎?」
本想再來一腳的賈政,抬起的腳又放了下去,他從賈珠眼裡看不到一點兒以前遇到自己的敬畏,心裡不是不驚駭的。
「老二你這是做什麼,不知道珠兒身子有病,還要打要罵?他不是你親兒子是不是。」能說出這種話的,除了賈赦不做第二人想。
賈政向賈赦辯解道:「大老爺不知道這個孽障滿口說的是什麼話,如此不尊敬長輩,不管身子如何也要好生教訓。」
「二老爺說的是珠大哥院子裡丫頭的事兒嗎?」賈璉覺得賈珠是來向賈母告訴琥珀不好生服侍之事,想起自己那日在賈珠院子、屋子所見所聞,賈珠請長輩做主何錯之有?臉上現出不平來:「這事如何能怨得了珠大哥。」
王夫人聽說賈珠來給賈母請安,卻被賈政踢了之事,也忙忙的來了,進屋顧不得向賈母行禮,先扶起賈珠來:「我不敢說老爺不該教訓珠兒,可是他病還沒好全,老爺總得等他好了再教訓。」
當著賈璉與賈赦的面,賈珠做出不敢相信的模樣看向王夫人,要掙脫王夫人扶自己的手又有些捨不得的樣子,讓王夫人心裡也有些內疚:自己這些日子忙著與甄家和孃家周旋,到底忽略了珠兒。
可是想想丫頭們告訴自己,大爺每日都要去自己的院子想探望大奶奶,王夫人又覺得自己也該這麼冷一冷賈珠,好讓他明白,這個府裡究竟誰才能護得住他。
賈赦與賈璉也對視一眼,覺得那日把東西馬上抓到手再正確也沒有,不然只看賈珠現在的情形,是不會把東西交出來的。
賈母也已經氣的站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一見到孩子就要打要殺。若不是你逼著他讀書,何止讓他把身子都熬壞了。」
賈珠已經重新在賈政身前跪好了:「老爺責罰的是。」
身子有病,還被傳出謠言,來向長輩請個安表達一下自己對謠言的不滿,不光沒有得到同情,還被踹了窩心腳,然後自己還得老老實實的跪著說踹自己的人踹的對!
賈赦看向賈母的目光耐人尋味起來。
沒錯,賈赦看的不是賈政,而是明面上已經責罵過賈政的賈母。
賈母也發覺賈赦看自己的目光,若是往日她自要罵賈赦幾句,現在卻怎麼也罵不出口。不知怎麼的,賈母便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起來。
「璉兒。」賈赦突然叫了賈璉一聲,賈璉應聲出了門,沒一會兒從外頭抱了一個箱子進來。賈赦也不管賈政是不是讓賈珠起身,王夫人是不是還在哭,直接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賈璉則把箱子放到他腳下。
「老二你先不用說珠兒了,這裡有點兒東西你看看。」賈赦的聲音裡有隱隱的怒意,不過大家都沒在意,覺得他還對賈政剛才踢賈珠那一腳生氣。
賈母也回到炕邊坐下:「你得了什麼好東西,要讓政兒看。」
賈赦看了看幾個縮在牆邊的丫頭,衝著賈母道:「讓丫頭們下去吧,也別守著門了,守到院門口去。」
賈母神情便是一冷,看了賈赦一眼後向著丫頭們擺了擺手,不過沒完全按賈赦的意思,還是讓人守了門。丫頭都退下後,賈赦親自開啟箱子,從裡頭隨意抓了幾張紙出來,遞給賈母:「老太太見識見識。」
這樣的東西還用得著見識?賈母這樣的人精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賈字花押。她的手抖了兩下,穩住了,聲音也就穩住了:「哪兒來的?」
「無意間從一個婆子那得來的。」賈赦採用了賈珠一樣的說法:「我粗算了一下,一共二十八萬三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