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了十幾頁,京子就忍不住皺眉,《月籠》看似和《月朦朧》一脈相承,但是重心卻完全不同。
《月朦朧》講的是幾個主角間愛而不得,為愛睏惑掙扎,最終塵埃落定——沒有誰得到了所謂“從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的結局——更多的筆觸描畫的不過是幾個在家族情仇中最終無法得到愛情的凡人的故事,因為是凡人,所以《月朦朧》的結尾帶著淡淡的傷感,卻又給了每個人一個歸宿:木下嘉月再婚了,而且有了孩子;本鄉美月訂婚了,即將要出國進修;本鄉未緒終於走出了被家人傷害的陰影,開始和曾經的追求者約會;本鄉操和橘嘉月離婚了,被名為贍養實則變相軟禁了起來,但是她的管家正是她過去婚外戀的物件,兩個人也算是在一起了。無論如何,《月朦朧》整部小說隱隱地透著一箇中心思想——人是敵不過命運的,人活著是要為家族犧牲的。說實話,這樣的主旨放在現在這個時代是很不討觀眾喜歡的,但是放在當時那個年代,二戰後作為戰敗國的日本,整個國家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人們幾乎都要對自己的國家和人生感到絕望的時候,這樣一部強調追求與改變——雖然最終沒有成功——但畢竟幾個角色都算是有一個比較不錯的結局的小說,確實滿足了人們尋求安慰的心理。
《月籠》則大為不同,僅僅是看開頭幾幕,京子就可以肯定這部電視劇重點著墨在本鄉美月、本鄉操和橘嘉月之間的三角戀愛關係上,剩下的筆墨也多數落在了本鄉操對未緒的針對、對美月的刁難和本鄉未緒對美月的折磨、對嘉月的敵視上。說它更多的是探討人性,這部電視劇卻又偏偏刪掉了原著中關於人性最出彩的一筆——得知橘嘉月一切行動及原因的本鄉未緒卻搖身一變,接代了嘉月原本的地位,繼續默默地守護著美月——或者是為了本鄉家的贖罪,或者是為了緬懷她從未開始的愛情。
京子試圖從年代上去分析《月籠》和《月朦朧》走向不同角度的原因。《月朦朧》是六十年代末出版的,然後在七十年代初開始紅,而它的電視化卻是在八十年代後期——隔了將近二十年,而八十年代後期正是日本的經濟繁盛期……那個年代,隨著工業化的發展,人的道德觀念什麼的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更多的人開始追求自由戀愛,甚至談起了所謂的速食愛情……
嘆口氣,京子想她有點明白為什麼《月籠》會是這樣了。那是一個人心初始浮躁的年代,人們開始講究效率,不喜歡隨風潛入夜的風雅,所以《月籠》只能透過一幕又一幕人物間的衝突來吸引觀眾的眼球——更有甚者,說不定那個年代的浮躁也影響了編劇的人,所以《月籠》至今仍是日本電視史上難以逾越的收視高峰之一,卻沒有拿過任何一個電視方面的獎項。
《月籠》是一部成功的電視劇,然而比起《月朦朧》,終究顯得單薄。京子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月朦朧》,不過,她更希望以後自己最喜歡的是《Dark moon》——和很多很多人一樣。
“喂?椹先生?”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京子拿起接通了電話,聽對方說了幾句,便招來服務員結賬,收拾起桌上的書本。“好的,我現在出去。”一出去,京子就看見了一輛白色七座的保姆車,椹武憲從搖下玻璃的車窗裡對她點點頭,“上車!”
雖然心存疑慮,但京子還是快速拉開車門,坐上了後座。等到車子開始行駛起來,京子才開口:“椹先生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開車的先生嗎?”
“他是你以後的經紀人,布袋翔。”
“布……袋?”京子努力地壓下自己的笑意,雖然知道日本有人姓“布袋”,可她沒料到原來發音真的是ぬのぶくろ,她原來還意味是音譯呢……
“就是你想的那樣,布料的布,袋子的袋。”開車的人沒有回頭,但是回了這樣一句,語氣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