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子沒有理睬她,徑自向緒方啟文走過去:“導演,關於剛剛的演出……”
“嗯,我想問一下你中間在說出真正生日後面的那個停頓,是有什麼想法嗎?”緒方啟文快速地接過口,他覺得京子那段沉默時間卡得非常好——很明顯的陷入回憶,又不至於太長而讓人覺得煩悶。
“……真的?”京子有點不太自信,“我是有想法,不過比起現在的劇本,可能會又深一點。”她遲疑著說到。
“又深了?這次會變成怎樣?”緒方啟文眨眨眼,出乎意料地竟是很快就接受了。
“呃……”京子掃了一眼仍舊站在場上的飯冢,表情有點尷尬。緒方看過去,瞭然地笑了一下,難得看到京子不好意思——當初她拍桌子和他辯論,最後甚至站在凳子上指著他鼻子大罵他沒有認真看《月朦朧》,還將筆記本甩向他臉的時候,哪有這種模樣?
緒方啟文給京子做了個手勢,京子見到後識趣地走到外圍去找自己經紀人。緒方啟文見京子已經離開了場上,估摸了一下飯冢現在的心情,覺得京子真是給他找了個大麻煩——無奈照顧好演員的情緒以免影響到拍戲也是一個導演的責任,只能硬著頭皮迎上。
出乎他的意料,他剛走近飯冢,還沒開口,就見這個老演員像是想起了什麼猛撲向後面的大理石茶几,抓起京子扔過去那本《月朦朧》就翻,然而掀開封面後她的動作又立刻停住了。
緒方啟文站在她身後,忍不住嘴角揚起:“很不可思議吧!我第一次看到她這本書的時候也是覺得非常受震動,頁首頁尾都寫滿了註釋與見解,用不同顏色的筆勾畫角色的臺詞和心理活動。事實上……”緒方啟文俯□看了看飯冢拿在手上這本書,“現在這本是第二本。第一本的時候筆記更多,但是比較亂。”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演員——在原著上就花了這麼多功夫,當然,這也不能算是什麼好事。至少,將原著鑽透了的京子在修改劇本時,猶如一個母獅子扞衛領地般維護《月朦朧》的主旨與劇情,甚至會因為和自己意見不合而用話將他堵得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默默的被說服然後照她的意思來——京子真該慶幸自己本來就打算在不改變今日子想要在《月朦朧》中表現的東西的同時,將這個故事用現代人能接受的方式演繹出來。
“……你知道未緒的生日在……”飯冢沒有辦法將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她突然覺得自己輸得徹底,而且毫無疑問——
她飯冢尤佳奈接拍了一部《月籠》,演出裡面的本鄉未緒,她為自己是整個《月籠》劇組中看過原著的四人之一而沾沾自喜。《月籠》導演的兒子要重拍《月朦朧》,她順利拿到未緒母親的角色,然後怎麼看對方怎麼覺得不順眼,見到對方和自己當初完全不同的表現形式,覺得對方在否定自己——是啊,否定,她不過是把《月朦朧》當一部小說看,對方可是把《月朦朧》當《Dark moon》的靈魂看——於是在演戲時故意下絆子不讓戲順利透過,結果好了,終於惹怒了小姑娘,不再給她留面子——也是,她都不給這孩子留臉了她幹嘛還要顧忌著她這個過氣的老女人——藉著演戲狠狠削了自己一頓,自己卻愣是說不出口反駁的話。那些話,就是放在劇中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她的確已經不是未緒了,而且哪怕她仍然年輕,也比不過那個女孩——該死的!她現在只想好好演出本鄉夫人的角色,希望還來得及。
“第二十九章,未緒從美月口中得知自己家覆滅的真相那裡。”
身後傳來的女聲雖然低沉,飯冢還是能認出這是京子的聲音,詫異的回頭,看見對方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沒等她開口,接著說到:“對不起,剛剛是我太過了,等會我們重新拍一次吧?”
飯冢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女孩,突然覺得自己一開始真的是太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