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家……”守門的兩人早知坊子不妥,一月前已斷了原料,當時只說,杭州那邊貨物出售的銀子暫時未至,卻不想,今兒蘇記上門,說什麼看他家的坊子,去尋盛凌風的那人壯著膽子結結巴巴地想問個究竟。
“滾”盛凌風一個轉身,冷喝一聲,大步向院中走去。
那人嚇得一個哆嗦,回過神來,盛凌風的身影已在十幾開外。定了定心神,和另一人氣惱罵道,“有本事你倒罵那人啊,罵老子一個破守門地,頂個屁用”
那人忙擺手,示意他禁聲,悄聲道,“聽蘇記那大掌櫃的話頭,可是咱們的坊子要易手了?”
“聽話頭卻是象。不過,易不易手,與我們何干?蘇記接了坊子,也是要尋人工地,還能少得了咱們地活計?”
“我倒是羨慕蘇記地織工,若能掙得一份身股,按股拿紅利,這樣地好事,哪裡去尋?”
“這倒是,我家東鄰的娘子就是最早在蘇記做活地,因她資格老,手藝又精,如今是個小小管事,一月近一兩的工錢呢。聽說上年底,還得五兩銀子的大紅封,真真叫人眼紅”
這邊二人頭抵頭說得暢然,盛凌風氣息不接地回到室內,一眼就瞧見桌上靜靜的躺著那封信,再想宋子言那狂傲至極模樣,登時大惱,一腿踹翻椅子,伏身一掃桌上的茶壺茶碗兒“噼裡啪啦”地落了一地,隨手將桌子一掀,又是“砰”的一聲,過於乾淨的青磚地面上,只激起一蓬細微煙塵。
就如他此時的滔天怒火,碰上緊緊圍聚在身邊的沼澤泥潭,只能烤出細微無助的塵煙。
張荀拿了信,和阮大商議半晌,不得主意,等到近午時,不見宋子言回來,剛要派人去尋,他就坐著車馬晃悠悠地回來了。
“哎喲,大掌櫃,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逛?”張荀奔出來,迎到院中,略帶埋怨地說道。
“哈哈,不急,不急。”宋子言心情甚好,打著哈哈斜了張荀一眼,“急是有人急,咱們不急。”
張荀無奈地道,“怎的不急,小姐來信說,要咱們收盛記呢。這不是大事?”
“笨”宋子言眉眼一挑,輕笑道,“難道沒看後頭的話嗎?要緩緩地收,慢慢地淡,所以我急什麼?”
張荀自是看了,可這麼久事情才了眉目,哪怕是小姐要儘量的拖時間,也得先議個法子出來才可。
宋子言看他面色,呵呵一笑,進了室內,笑道,“那廣記和咱們東家服軟,自是想趕快解了這個局。讓出忻州坊子,卻還想垂死掙扎,要個好價錢,豈不能如了他的意?東家做的這個精妙致極的局,豈能這麼輕易的收了?時間在咱們這邊,他要急,咱們不急。但也不能不談對不對?”
“所以,我今兒去給那姓盛的添了把火”宋子言得意地往上位一坐,笑道,“那姓盛的是什麼性子?心裡頭一直燒著一把火呢。我再添上一把,他必惱恨致極。這火上頭,就必不肯輕易就範,他扯著廣記的後腿,與我們何干呢?且等吧,再叫他們煎熬一陣子再說”
“可~”張荀聽明白了,還怕事情萬一有變,仍舊不大放心,“萬一那姓盛得又找著別人拿來銀子,怎麼辦?”
宋子言以扇子點他,“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啊。”
張荀扁嘴,揶揄他道,“您老人家難不成是比我大五十歲?”
說得阮大呵呵笑起來,“大掌櫃說的在理,時間在咱們這邊兒呢,即套上了,豈能輕易自解了套子,放虎歸山?即便要放,也要挫一挫他的銳氣才能放”
說著一頓,又笑道,“若說盛記尋別家,他怕是沒那能耐了。你瞧他們的坊子如今是個什麼樣子?若有不知死活的再敢趟這趟渾水,難道我們是吃素的?旁的不說,只把廣記的故事說出一半兒,也沒人家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