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報自己說什麼“契兄弟”之仇,但就是知道他是故意地。而且十分明顯的故意。一眼瞄到外面微暗的天色,總算找到脫身的藉口,抬起頭,瞪眼,兇巴巴地道,“我餓了。晚飯你做”
陸仲晗盯著她圓睜的雙眸,笑起來。真笑得蘇瑾別過頭,他才放了手,又一個長輯及地,方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蘇瑾望著自己被握的那隻手,又貼上臉頰試試溫度,很熱,也很沒出息哼哼地將那些春聯收好。自己進到東廂房,盯著鏡中血紅的臉頰發呆。
直到離自家的不遠處響起炮竹聲,她才醒過神來。這炮竹不知是因為新年還是點選秀女的成親,總之新年又近了一天。
事過兩三日,姚山長要回鄉過年,聽陸仲晗說朝廷有意起復舊員,姚山長在清源書院已有七八年,大概是安寧的日子久了,有些乏味,又起了走仕途之心,此去大約是短時間不再回來,要進京城活動。
蘇瑾和陸仲晗二人在酒樓為他擺宴送行。蘇瑾對此有些心理壓力,畢竟成親的事……儘管是他主的婚,可年紀大的讀書人難免會有些迂腐,生怕會看到挑剔不滿的目光。
好在,當見到姚山長的那大袖飄飄的身姿,一剎那間,她放鬆下來,這放鬆大約是來自前世對古代書生的錯誤印象,但凡有這樣面貌姿態的書生,多是不羈地,對世俗的規矩看得大概淡了些罷。只是不知這樣的人,為何又起了爭名奪利之心……
姚山長的話不多,席間三人安靜吃宴,蘇瑾盡心盡力做自己現下這個角色該做的一切事,不停為二人添茶倒水,陸仲晗以目示意她幾次,意思是不叫她做這些事,可她閒著也是閒著。
直到姚山長笑道,“瑾兒不必如此,你是什麼樣的性子,我雖不深知……”說著到這兒,他沒再說下去,而是看了看陸仲晗。
蘇瑾訕笑了一下,是,雖不深知,可她自嫁自身這件事兒,姚山長必是從頭知到尾地。當下施禮,“多謝義父。”
姚山長擺手,“坐下罷,這事是我促成地,陸老太太那邊必為你們周旋。”
蘇瑾和陸仲晗一起道謝。
宴畢姚山長又交待陸仲晗春闈早些動身,他或先一步到京城,見見舊日同撩,許是住在何處,叫他到京定要去尋他。
師生兩二人簡略敘了幾句話,姚山長的隨從趕了馬車來,他上車一路向南城門奔去,直到看馬車無了蹤影,兩人才慢慢往自家走。
天氣晴好,只是街上仍舊有些混亂,不時閃過幾個橫衝直撞的身影,這是稅監臨時招募的白役,也叫幫閒,也叫無賴狗腿子。就是他們將這歸寧府折騰得臨到新年仍舊不安寧。
蘇瑾一個避不及,差點被人撞到。陸仲晗趕忙將她拉開,望著那幾人遠去的背影,深深的嘆了口氣。卻沒說什麼,反手將她牽住,拖著慢慢往自家巷子裡走。這酒樓雖離自家近些,可大庭廣眾之下牽手,在蘇瑾的認知裡這是不妥當地。
忙將手抽了抽,陸仲晗回頭輕笑,“小心撞著你。”
蘇瑾抽不出手,只跟催他,“那就快些走。”再過不幾步便是小巷子,進了巷子,人少些她也自在些。
哪知剛轉進小巷子,迎頭走來兩個中年婦人,似是就在她家兩側住著,看見二人,一齊往那牽著的手上看去,又一齊笑著行禮,“解元公好,陸夫人好。”
蘇瑾只得放棄抽自己的手,含笑點頭,“兩位大娘好。”
那兩個婦人大概迫不急待想交換意見,與他們說了兩句客套話,剛錯身而過,便忍不住議論起來。什麼“好一對恩愛小夫妻”“解元公模樣好性子好”等隻言片語傳來。
蘇瑾偏頭瞪了他一眼,陸仲晗低頭輕笑,依舊拖著她的手慢慢往自家走。冬日陽光自背後照來,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