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枝想到許久沒和穆亭淵閒聊了,便和穆亭淵聊了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聊完,穆亭淵沉思片刻,忽然道:「嫂子,恕亭淵冒昧一問,那燈影繡當真是燕娘所繡嗎?」
第18章 ===
晏枝心裡也有這個想法,但她故意裝作不解,疑惑地問:「亭淵為何這樣說?」
穆亭淵輕笑,道:「我也只是個猜測。嫂子形容她神態,似是不知這是燈影繡,若名字是嫂子隨口取來糊弄那官家小姐,她不知道也不奇怪,但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的繡品有如此綺麗多姿的模樣,讓人十分納悶。」
他頓了頓,道:「亭淵不懂繡技,但若是拿文章相類,寫出來的東西勢必權衡損益,斟酌濃淡,芟繁剪穢,弛於負擔,以至豐而不餘一言,約而不失一辭。便是嫂子隨便提起其中一段,我能信手拈來,自解其意,像是亭淵這樣方才入學的晚生都有如此心志,那繡娘是那樣獨一無二的能工巧匠,怎麼會忘了這樣精妙的作品?」
晏枝點了點頭,心想這事不難瞧出端倪,但穆亭淵年僅十歲就將思路理得如此清楚,又表述得如此條理得當,微微一笑,又問道:「好像的確是這樣。那如何證實她是燈影繡的繡者?亭淵給嫂子拿個主意。」
穆亭淵垂眸細想,道:「嫂子若是想繼續留她在鋪子裡做工便細水長流地來,尋些蛛絲馬跡,積沙成塔;若是不懼扯破臉皮,撕裂關係,便可直接當面求證。手藝騙不得人,她若能當場織出來,便能證明燈影繡確實出自她手,她不能……」穆亭淵搖了搖頭,「便不是,可若是這樣,嫂子讓她顏面掃地,怕是會讓兩人生出罅隙,讓她生出不忠之心,恐成遺患。」
晏枝一怔,沒想到穆亭淵想得這麼深遠,蹙著纖細的柳眉,清澈的瞳仁微微閃爍了一下,再次考問他:「我如何不能委婉地問詢,非要那麼硬氣地逼問一個結果?」
穆亭淵道:「一來,嫂子是主人,是老闆,若需問話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二來,她既然敢仿冒燈影繡的繡工,自是與真正繡出燈影繡的人有什麼牽連,若是她借著嫂子委婉的口風,拖延時間,再耍出什麼伎倆,便是給她趁機攪弄渾水的機會,嫂子反而更看不清局勢。」
晏枝看著穆亭淵,依然淡淡笑著,卻是沉默著沒有回應穆亭淵的說法。穆亭淵心裡一跳,回頭細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似是沒有出格的地方,卻又不明白嫂子為何沉默,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慌了手腳,還要開口說些什麼補救的時候,卻聽晏枝笑著道:「你倒是生了一雙慧目,非要把局面全都掌控在手裡。我問你,既然身為主人,不必對下人委曲求全,為何亭淵平日裡對待僕從總是溫聲細語?」
「我……」穆亭淵輕輕咬著唇內嫩肉,玉似的俊顏總算露出了這個年齡該有的侷促與不安,小少年怯生生地看著晏枝,低聲說,「我算不得什麼主人。」
「胡鬧,」晏枝板著臉,輕喝道,「你是穆府的小少爺,是穆老爺的親生兒子,如今你兩個哥哥都不在了,你不是主人誰是?」
穆亭淵抿了抿唇,繃出一條凌厲的唇線,小少年看著晏枝,低聲說:「夫子說了,待拜過祖宗,入了祠堂,才算是穆府的少爺,我是父親與丫鬟私通的孩子,是私生子,連庶子都算不得。」
晏枝知道他一直掛懷自己的出身,可現在她又沒辦法把他是真龍天子的出身告訴穆亭淵,哪怕她很想告訴這個因此而內心自卑的孩子,他的出身比誰都高貴,卻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因為,若是想扶持穆亭淵登極,她需要極大的力量,她一要掌握滔天財富,二要將父親這一脈的勢力握在手中,三要剷除榮安王這一脈勢力,哪一個都有登天之難,容不得一點差錯。
她知道,穆亭淵說這番話是想讓她在族譜裡寫上他的名字,讓他能順理成章地認祖歸宗,但不能,若是真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