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耍弄他,也沒生多大的氣,看來性子快讓她磨圓了。
不一會兒,大門傳來叩門聲,柳紅袖清楚祝火不走人走的路,都黃昏了,會是誰?
她好奇地開啟門,等在門前的是一名中年男人。
“請問?”柳紅袖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柳紅袖?”中年男人劈頭便問。
“您認錯人了,我姓張。”
“我不會認錯的,紅袖,我是你爹的舊友劉堂權。不知可否進去一談?”
一聽名字是劉堂權,柳紅袖接著便記起是以前經常來她家裡的劉伯伯,於是,沒有任何懷疑,便側身讓路。
“快請進來。伯伯,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您還能找到我呢!”
劉堂權將僕人留在門外,隻身拄著柺杖隨著柳紅袖入屋。
“你長大了。”
“當然了。來,請用茶。”
劉堂權喝了口熱茶,又細細打量柳紅袖。“『春秋』是你吧?我差人買了幾幅回去,愈看愈眼熟,很類似你爹的畫法,你承襲了你爹的技藝,但其中又融入你的技巧,看來你的畫技已純熟了。”
“伯伯太誇讚了。紅袖還是不如爹的,爹的畫技才是出神入化,已臻化境。”如今再提到親爹,她已能漸漸釋懷了。
劉堂權的眼神似在回憶,露出憂鬱。“沒錯,你爹真的是一名好畫師,是我……是我!是我對不起你爹,對不起你們一家人。”說著說著,他當場朝柳紅袖下跪。
“伯伯,您這是做什麼?您哪裡對不起我們了?”她欲攙扶他起來,但劉堂權硬是不起。
“我知道沒資格要求你原諒我的所作所為,但是我還是想來跟你道歉,當年全因為我的貪婪,妄想當皇帝眼中的紅人,不想將這權力分享給你爹,所以才……所以才……”要坦承自己的卑鄙,劉堂權仍是說不出口。
柳紅袖終於聽懂劉堂權的意思,退後幾步,眼神冷冽。
“所以才派人殺害我們全家,以圖你的私利?”原來他們是礙人家的官途,所以不得活在世上。
“是我對不起你們!一時被利慾薰心,衝昏了頭,想獨佔皇帝的賞賜……”
“你可以一輩子都放在心上,別說出口的,為何要說?為何要現在說?你一個人背罪就好,為何要讓我知道?”柳紅袖皺了眉、紅了眶、酸了鼻,一手撐在案上。
爹孃的仇,她何嘗不想報,只是報了仇,他們也不可能回到她身邊,所以她只有選擇淡忘,繼續過她平淡的日子,因為她不願讓死去的爹孃還要為她操心,於是她捨棄尋仇,如今卻是仇家找上門來!
要她怎麼做呢?報仇?
再讓劉家的人反過來殺害自己?
然後迴圈不止,直到兩家都絕後。
柳紅袖直視眼前的殺親仇人,眼眶的淚水不停翻騰,最後決堤。
“你自責,你承受不起那種怕遭譴責的煎熬,所以選擇讓我也跟你一塊痛苦傷心,是希望我親手殺了你,了卻你的餘生,好減輕你這幾年的良心不安嗎?”她句句逼問。
劉堂權抬起頭。“也許吧……除了病死、老死,全天下也只有你能殺我,因為是我欠你們。”
“來不及了……即便殺了你,他們也不會回到我身邊,我的家因你而亡,劉堂權,殺了你,也挽回不了什麼。”她垂下肩膀,顯得很無力。
劉堂權也低頭不語。
這是他的錯,都是他的貪念造成的,失去故友,得了名利又如何?
他的心始終自責萬分,無法平靜。
“你有子嗣?有手足?有親友?有妻妾嗎?”她不懂,一個人怎會利慾薰心到此,連好友都害。
柳紅袖連問四個問題,劉堂權一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