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一出口,姐弟兩個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著,全都不吭聲了。
過了片刻,念北才急急道:“這……這是那老不死的糟老頭子罵的,可不是我……”
阿離勉強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當然,念北是乖孩子……”
念北卻有點怏怏不樂起來,坐了沒多大一會工夫,就走了。
阿離在燈下怔怔地回想著剛才念北的話,禍國殃民的****?這話聽著怎麼那麼異樣呢?口氣好大,簡直不象是一般下人能說得出來的……
……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這天。
整個臘月和正月,曾家的姑娘和丫環們無一不在熱切盼望著上元節,唯有這時候,她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出門,賞燈,逛廟會。
吃罷晌飯,姑娘們皆換了出門的衣裳,興奮而焦灼地齊聚於葛氏這裡,等著葛氏安排出門的車馬和人手。延嘉堂內一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正忙亂著,嫻娘那裡卻派了一個丫頭過來,給葛氏行禮畢,笑著說:“稟夫人,郡主殿下差奴婢過來討夫人一個示下:郡主想邀六小姐跟她一處遊樂,路上也好有個玩伴。”
葛氏“哦”了一聲,自然也沒什麼話說,只得安排了兩個婆子好生護送著阿離先過芝蘭館去。
嫻娘早已穿戴整齊,正笑盈盈地坐在那裡等著,一見了阿離,便起身笑道:“六姐點名要的那車伕李興,我也要過來了;我們倆的車都候在東門外,不跟她們同路,姐姐放心好了。”
阿離抿嘴笑著說了聲“多謝”,也不耽擱,兩個人便攜手出了門,分別坐進了各自車內。
車伕揚鞭吆喝一聲,兩輛馬車便一前一後相跟著一路往西而去。因是燈節,又趕上城隍廟會,路上游人如織,馬車走走停停,行進得極是緩慢。好容易出了城,上了土道,行人漸少,這才開始加快了腳力。
剛行到一個三岔路口,嫻娘從後面車上探出頭來,向前面叫道:“六姐,咱們往哪條路上走?可要先在這裡歇一歇?”
阿離從前面車窗裡也伸出頭,笑著說了聲:“好,那就先歇一歇吧”。誰知嫻娘剛扶著丫頭的手下了車,正要鬆一鬆筋骨,猛然見給阿離拉車的那匹黃驃馬突然揚起前蹄“咴咴”長嘶幾聲,拖著馬車竟象瘋了一般向前狂奔了出去。
嫻娘大吃一驚,連忙便喊:“李興快把馬吆喝住,可別嚇著六姐”
那李興正坐在阿離的車上,手裡揮舞著馬鞭子,驚慌地喊著:“不好了,馬驚了快閃開都閃開”
話音未落,那馬車已如風馳電掣般向東邊那條岔道上疾馳出去,眨眼間便去得遠了,只剩下後面揚起的團團黃塵漫天飛舞。
嫻娘嚇得花容失色,好容易才緩過神來,急得胡亂跺著腳,結結巴巴地叫自己的車伕:“你……你還不快去追?六姐出了事可怎麼辦?別管我,快去追呀”
嫻孃的車伕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連聲應著“是”,只得將嫻娘和她的兩個丫環暫時放在大道邊,自己趕著車向前追去,卻哪裡還追得上?又記掛著嫻娘主僕幾個還孤零零地在那荒僻的路邊等著,要是出了事更加不得了了,哪裡敢放心?因此只追了半盞茶的工夫便撥轉馬頭跑了回來,只垂頭喪氣地衝嫻娘道:“不行追不上了,連個影子都沒了前面又有岔路,也不知往哪邊去了……”
嫻娘只覺得心驚肉跳,一時沒了主意,只得繼續在那大道邊眼巴巴地乾等著,心裡七上八下不住地念佛,指望著阿離過不多久能平安回來。
……
阿離的馬車風馳電掣般疾馳出兩炷香的工夫,方才慢慢平穩下來。李興坐在車頭,馬鞭輕揚,輕快地“吁吁”喊了兩聲,回頭向車廂內笑道:“六姑娘,您還好吧?再有半個時辰咱們就到永平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