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槐抖抖索索地從桌子上拿起一大串鑰匙,和幾幅對牌,鄭重地交到了阿離手中,長嘆了口氣,啞聲道:“閨女,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管了,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不要有顧慮。”
阿離低頭看著手裡的鑰匙,聲音微微有點抖:“父親,這麼大的家,我只怕是……”
“等你出嫁了不也得自己管家嗎?現在就當練練手吧。沒關係,你能行的。”曾雪槐微笑著在阿離面頰上輕輕捏了捏,聲音溫和而疲憊。繼而向後仰靠在椅背上,將手覆在眼睛上,無力地說道:“品南先帶著你妹妹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品南和阿離對視一眼,齊齊應了聲“是”,行了禮便帶著羅永二人退了出來。才走到門口,又聽曾雪槐在後面低低叫了聲:“品南”
品南迴過頭去,見曾雪槐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雙手掩面,悲愴地輕聲道:“你什麼時候去給你母親上墳,我跟你一起去。”
品南嘴唇動了動,終究也沒說什麼,只“嗯”了一聲,就邁步出去了。
……
阿離掌家的第二天,就碰到織造府來送貼子——李家的四少奶奶喜得貴子,再過幾日就要滿月了。李家來下貼請葛氏到時候去赴滿月宴。
來的是李家內宅的一位女管事,阿離讓玉鳳搬了一個繡墩給她,自己則端端正正坐在上首的紅木圈椅上,先客客氣氣地問候了一遍李家老爺和夫人,又笑著道喜,最後方皺了眉微笑道:
“不巧得很,家母最近染了時疫,要在家中靜養,不宜出門拜客,還請嫂子回去代為向李夫人轉達一下家母的歉意吧。”
那位女管事略感詫異,因阿離說的是染了“時疫”,倒不便去向葛氏請安了,忙起身道:“曾夫人調養身子要緊,既是這樣,奴婢就先告辭了。”
阿離含笑命人好生送了出去,便向青雲道:“雖說太太現在不能出門拜客赴宴了,但送李家的滿月禮還是要以“曾夫人”的名義送過去。我才掌家,諸多規矩都不懂得,也不知道這份禮該按什麼規格送,你去把歷年的禮品帳拿來我看看。”
青雲應了一聲,和玉鳳兩個到裡間去搬了一個小樟木箱子過來,開啟將歷年的帳冊翻了一遍,只有日常收支明細帳在裡頭,與各府的來往禮單和禮品帳目卻不見了蹤影。
“看來是閻媽媽交帳時故意沒把那兩本帳交上來,昨日忙忙亂亂的也沒清點清楚”,青雲低聲道。
“哥哥也是手黑,聽說把閻媽媽打得很厲害……她又覺得對母親有愧,心裡對我們大概是恨之入骨了,知道這幾日府裡有迎來送往的應酬,所以故意匿下那兩本帳,讓我為為難。”阿離輕嘆了口氣,站起身道:“不過她現在也被禁足著呢,能有什麼地方藏東西呢?跟我過去好生問問她吧。”
玉鳳搖了搖頭:“興許她已經一把火燒了呢?或者說丟在什麼地方實在想不起來了呢?就是想給姑娘添添堵罷了,反正打也打過了,為了個帳本總不至於再打一頓……”
阿離低頭不語,半晌方抿唇道:“先去看看,實在沒有也沒法子,我就自作主張好了。總不能因為兩本帳就不開門過日子了。”
青雲忙拿了一領披風替阿離穿上,剛收拾停當,忽見一個小丫頭氣喘吁吁一路小跑了進來,進門便屈膝向阿離行禮,道:“六姑娘,奴婢是來送帳本的……”
阿離吃了一驚,定睛一瞧,見是原來葛氏那邊一個三等粗使小丫頭。
還未說話,那丫頭已忙忙地從懷裡摸出兩本帳冊,雙手奉給阿離,喘著氣道:“這是……二少爺讓奴婢送過來的……”
“念北?” 阿離的手微微一抖。
“是……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才剛二少爺讓小廝把奴婢叫了去,就把這帳本拿了出來,讓奴婢給六姑娘送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