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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算命先生從牆頭上滑了下來,因剛收拾了院子,原來墊腳的石料都挪到一邊去了,石匠怕他踩不穩摔倒,連忙上前扶了一把。

算命先生站穩之後,才笑嘻嘻道:“名士劉伶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他言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褲衣,問諸君為何入我褲中?一句狂話,名傳千古。老夫不過爬爬牆頭,活動筋骨,小事爾。若有人譏之,我便言登高而望遠,可窮天目,諸君站於低處,鼠目寸光矣。”

石匠嗤笑,明知是一通歪理,卻也不與辯說。

“趕早不如趕巧,一來便有得吃,哈哈……”

算命先生正餓著,一見石匠懷裡的大餅油條,立時便拋卻了咀文嚼字的惡趣味,伸手取過一半,啃吃啃吃地吃了起來。

“慢些吃。”石匠怕他噎著,連忙去倒了一碗水來。

算命先生狼吞虎嚥地吃完了,抓起碗一口喝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家裡有個女人知冷知熱地疼著,真是好啊。”

石匠臉色一紅,道:“胡先生,不要胡說,我家中哪有女人。”

“有沒有,還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算命先生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完了,臉色突然一正,“二少就在我那兒,他讓我來問問你,昨兒晚上他問你的事,你到底應不應?”

石匠輕輕哼了一聲,半晌,才沉著聲音道:“你去告訴他,自打十年前我走出家門起,便算是自立門戶了,我仍是沐家兒子,只是那地方,我不方便回去住了。”

“這就是你想了一夜的結果?”算命先生搖了搖頭,“公爺怕是要傷心了。”

“兒子大了,總是要自立的,這世上,可沒有不許兒子自立的爹。”石匠笑了起來。

算命先生一怔,拍著大腿笑道:“臭小子,你連理由都想好了啊。也是,你不是嫡子,不能繼承公府家業,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出來自己過,順理成章。”

“可惜十年前我沒有想到這個理由。”石匠淡淡地嘆息一聲,眼神間有些愧疚。

算命先生知他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這樁事情上他是外人,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道:“你既然拿了主意,我如實轉告給二少便是,不過到底是親父子,沒有抹不開的事,你這幾日還是得回公府走一走,莫要生分了骨肉親情。”

石匠頓時苦笑:“這是應當的,可是……”他在院子裡環視一週,“你也看到了,這會兒忙得恨不得連睡覺的工夫都省了,哪兒還有時間回去給父親請安。”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你呀,這輩子就栽在女人身上了,以前是公府少爺時也還罷了,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石匠,也不得安閒。不過眼下這個,老夫喜歡,說不得便幫你一幫,陪二少去公府走一趟。”

石匠眼睛一亮,一揖到底:“那便有勞胡先生了。”

“這事若成,記得要送老夫一罈子謝媒酒。”

“嘎?”

石匠一怔,還未想得明白,算命先生卻大袖一揮,搖晃著走了。片刻之後,石匠才琢磨過味兒,頓時苦笑起來,他的意思不過是請算命先生跟自己的父親解釋一下不能回家的理由罷了,算命先生卻扯到謝媒酒上,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算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肚子咕嚕嚕叫起來,石匠揉了幾下,抓起剩下的一半大餅油條,開始填濟自己的五臟廟。

剛剛吃完,便聽到門外車軲轆響,然後,那女人喳喳乎乎地聲音便響了起來。

“腳步放輕些,裡面有人睡覺呢,別吵醒了他。手要重,那三隻缸子可不輕,抓穩了千萬別摔著,碰了一個角兒,本姑娘就扣你們的工錢。”

兩個新請的夥計喏喏地應著,推門進來。

“石匠,你怎麼還沒進屋睡覺?”巴月進得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