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微寒,點頭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自行走到床邊。披香苑裡的床不比雲岫閣那般簡單素淨,帳子上或繡或系點綴著不少絨花,有長裙翩飛少女般地靈動。
然而云露閉著眼躺在那兒,小臉蒼白,嘴唇猶帶一點微紫,連呼吸起伏都輕細地看不見。
等皇帝坐到她身邊,她一驚,大抵是毒素未能完全清除,四肢輕微抽搐了一下,方睜開眼。
他不禁想起前夜,她小貓兒似的乖巧伏在那裡,鴉青地烏髮輕垂,愈發襯得她膚白如玉,紅唇嫣然。然而如今卻是奄奄一息似地光景。
這樣強烈的對比,讓皇帝沉怒更甚。
她眼珠輕動,睜眼看了看皇帝,又平靜地閉上。那一眼透露出地疲倦與漠然,以及掩蓋下的依賴與無助,讓人又是心酸又是憐惜。
皇帝握住她的柔軟冰涼地手,輕道:“別怕,朕在這裡。”
她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直到他以為她將要睡著了,才聽到她因催吐傷喉而澀然地聲音響起。
“不入死門,不知生可貴……不知宮廷……嚴酷……”
她一貫喜歡將那些爭鬥都化為趣事,而他也習慣因她化險為夷的種種舉動發笑取樂。卻忘了後宮的殘酷,仍有她擋不過的招法,化不了的劫難。
一旦想起從今往後,她也會變成和那些后妃一樣,面具虛偽,笑裡藏刀,戰無可退,不死不休,他不由得手力一重,緊跟著見她吃疼,又立刻放開,慢慢地替她揉著。
“大難過後必有福。無須想那麼多,此事朕為你做主。”
雲露聽到後倦倦閉了眼,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皇帝把她的手放入錦被中,輕手掖好被角,只覺心口微濁,便嘆了一口氣。
他從小到大很少嘆氣,大半唉聲嘆氣都是為了嬉玩裝腔。
如今卻真個覺得為難。
若然是別人陷害就罷了,想來她是因為和花承徵的情分與別人不同,在對方宮裡出了事,才格外心灰意冷。花家的女兒最好盼著真兇不是她自己,否則,妙妙如若不能開心,他一定下令讓她們此生不得展顏。
皇后一直注意裡頭的動靜,兩人說話皆輕,幾乎無聲地溫柔安靜讓她眉頭一蹙。待到皇帝出來,方迎到他跟前,神色微肅道:“臣妾已經查明,妙婕妤是在午膳後出現中毒的症狀,對照御膳房今日所做菜餚的單子與桌上的菜,發現額外添了一道龍蝦,而原菜中有幾道橙汁蓮藕、橙汁排骨等橙汁烹調的菜餚,二者相剋,有砒霜之效。”
“那道龍蝦,正是花承徵著人額外添上的。”
花寄靈全身一震,她心知自己絕沒有派人添菜。
沒等她喊冤,那邊淑妃緩緩地道:“據臣妾所知,相剋之物若僅食用些許份量,不會造成中毒的現象。”
花寄靈不信淑妃會幫自己。
可她指出的卻是一條生路!
那個幕後主使將每一個細節掐死,好讓人覺得她是反其道而行之,而不是遭人陷害。如果派去御膳房的人被認為是她所指使的,那或許就是她身邊的親信……
皇后笑道:“不知淑妃是從何處得知,若不是親身經歷,可信與否?”
皇帝神色冷漠,不理會她們打嘴仗,也不看地上跪著的人,淡淡道。
“不清楚真假,就讓她去吃,看死不死得了。”
言語所指,赫然就是花寄靈。
作者有話要說:“不清楚真假,就讓她去吃,看死不死得了。”
言語所指,赫然就是花寄靈。
☆、53修媛
花寄靈將午膳的殘羹吃進肚子裡的時候;幾乎每一刻都擔驚受怕、戰戰兢兢。龍蝦珍貴美味;可她覺得有生以來;吃東西從未如此煎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