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如殷剛想開口安慰著說些什麼,卻見寧舒窈臉上再度掛上了笑:「只是等見到表哥的那一剎那,就覺得,都值了。」
驛站外破敗的身軀,細細的蜷縮著,卻又有著一身不吭的傲骨。
她見到他時,眼裡萬物都散盡,只盛得下他一人。
寧如殷瞧見她這副模樣,頓時一噎,安慰的話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還把自己的臉給憋紅了。
她咳嗽了幾聲才幹巴巴地說道:「這樣便好,這樣便好。」
寧舒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寧如殷,低下頭來一笑。
這一笑,讓寧如殷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是她看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妹妹,心下一軟。
這樣也好。
寧家倒是其樂融融的,可宮裡的詭辯在裴少辛去而復返之際絲毫不減,甚至有變本加厲的預兆。
裴舜低下頭來批閱著奏摺,彷彿沒看見自己這個最器重,死裡逃生的兒子跪在他眼底。
大太監低垂著眸子,如同雕塑一般立在旁邊,便是這個姿勢已經維持了好幾個時辰,也絲毫不動。
「來,磨墨。」
裴舜終於出聲了。
大太監抬起僵硬的腿想往前走侍奉自己的君王,卻被裴舜目光一攝。他腳步瞬間頓住了,底下頭恢復方才的姿勢。
裴舜抬起頭來看了裴少辛:「太子,過來替朕磨墨。」
他方才這話,是對裴少辛說的。
裴少辛垂著眸子,抬起自己有些失了知覺的腿起身,走上前去。
他磨的墨極好,便是裴舜之前也多有誇讚的。
這回,裴舜也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他蘸了墨落筆,微微點了頭:「不錯。」
只是等到他將這一搭奏摺全部批閱完,裴舜才抬頭看向裴少辛開了口:「回來了?」
這語氣稀鬆平常,就像是看著自己白日裡去私塾讀書的孩子,晚上回家時簡簡單單的問候一般。絲毫不提及裴少辛慘遭追殺,跌落山崖的一類事。
裴少辛垂著眸子語氣也淡淡的:「讓父皇掛心了。」
裴舜擺了擺手:「朕倒是還好,多去你母后那兒瞧瞧才是。」
他看了一眼宮殿外邊的天色,輕聲說了句:「竟已就到了傍晚。」裴舜輕聲嘆了一口氣:「朕瞧著你也沒什麼想同朕說的,那便下去吧。」
裴少辛也不扭捏,他拱著手對著裴舜:「兒臣告退。」
裴舜微微頷首,算是應著他話。
等到裴少辛走遠了後,總管太監才顫顫巍巍地開了口:「陛下您」
他話還沒說完,裴舜便看向了他:「聒噪。」
總管太監渾身一顫,「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奴知罪,只是太子殿下如何曉得您對他的好啊。」
裴舜手指微微一頓,他低下頭來看著底下的大太監搖了搖頭:「他不需要知道朕對他的好,朕,他已經有了一個軟肋,不需要再有第二個。」
他眼神頓時一攝:「包括朕」裴舜聲音清冷,若細細聽了,與裴少辛聲線也有些相似:「也包括皇后。」
總管太監伏在地上,微微嚥了一口唾沫。
他的陛下,是玩弄朝野的野心家,亦是沒有心腸的孤家寡人。
等到裴少辛來到鳳儀宮時,那兒早就備好了晚膳。已經入秋了,微微的涼風裹挾著螃蟹的鮮香,讓路過的人都有些食慾大開。
裴少辛聞著味一笑,這是寧舒窈來了。
果不其然,還未進門便聽見寧舒窈嘰嘰喳喳的聲音,如同黃鸝鳥似的,雖吵鬧個不停卻也不叫人生厭。配上她精緻的容顏反而叫人喜歡的很。
寧舒窈話說到一半,察覺到身邊人的神色有些許不對,便眨了眨眼睛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