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眼瞅著城門已經洞開,薛仁貴大喜過望,飛快地將手中的大鐵弓收起,從得勝勾上取下方天畫戟,猛地一揮,高呼一聲,一馬當先地衝進了城門洞,其身後數千騎兵蜂擁跟上,一股腦地殺進了城中。兵敗如山倒的高句麗守軍再也沒了抵抗的勇氣,紛紛丟下兵刃,乖乖地跪地當了俘虜,至此,安市城外圍的最後一道防線終於被唐軍撕破了……
貞觀二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李貞率中軍主力抵達橫山城下,原本因屢次強攻未能攻克橫山城的唐軍前鋒諸軍登時士氣大振,前鋒諸將紛紛請戰,都想著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上一手,然,李貞並沒有同意即刻攻城,而是下令全軍在離橫山城三里外安下了營寨,通令諸軍原地休整,激戰了近十天的橫山城難得地平靜了下來。
唐軍沒有趁勢發動攻城戰,這令苦戰了十餘日的守城官兵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大多借此難得的機會好生放鬆了一回,然則能放鬆下來的皆是不明究竟的中下層官兵,至於城中的高階將領們則是一派的愁雲慘淡,概因建安、選菟城兩大重地皆落入唐軍手中的訊息已傳遞到了高層將領的手中,同時抵達的還有高、楊兩位耨薩聯名下達的撤退令,只是因著怕影響軍心士氣,並未將此戰況通報至諸軍罷了。
橫山城本就不大,也比不得安市城的險要,前番之所以能擋住唐軍前鋒十餘日,除了是全軍將士拚命的結果外,更主要的是因赤峰寨、蓋牟城等地退下來的近萬敗兵大大地加強了城防的力量,這才能勉強抵擋住唐軍前鋒的強擊,如今唐軍主力既已抵達,苦戰之餘的守城軍本就再也無力支撐,更何況選菟城陷落之後,唐軍林承鶴部已經在向安市城急趕,一旦林承鶴所部殺到安市城下,橫山城諸軍的歸路與糧道必將被切斷,真到那時,城中諸軍便是想逃都無路了,唯一能逃生的機會便是趁著林承鶴所部尚未趕到安市城下的這兩三天時間裡棄城撤回安市,只不過其中卻有一礙難之處——從橫山到安市皆一馬平川之地,若是唐軍騎兵一路掩殺下去,撤退中的諸軍根本就無法逃脫,必須有人率軍據守橫山數日,為撤退大軍爭取時間,麻煩的是城中諸將各不統屬,該由誰來擔當這等必死無疑的斷後任務便成了諸將們的心頭之痛,這不,聯席會議都已開了大半個時辰了,也沒見誰肯自告奮勇地站將出來,大傢伙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整個議事廳裡寂靜得詭異無比。
“諸位,本城守奉高將軍將令,須率全軍撤回安市城,為穩妥起見,此城須有人駐守三日以上,不知哪位將軍敢為此重任?”橫山城守成大武見一眾將領皆不出聲,不得不將話頭點明瞭說,當然了,也沒忘了將他自己首先排除在堅守橫山城的職責之外。
成大武能這麼說,那是因為他的資格最老,既是橫山城守,又是領令撤軍的主將,可其他將領就不樂意了,誰也不肯去幹那等必死無疑的活計,要知道城外的唐軍可是足足有十五萬之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這小小的橫山城給淹沒了,別說甚子守上三日了,哪怕能守上一天都得慶幸三足烏大神在天顯靈了的,故此,哪怕成大武雙眼飽含著熱切地掃來掃去,卻壓根兒就沒人肯出聲應命,大傢伙全都默不作聲地端坐著,就跟沒聽見成大武的話一般。
“咳,咳。”成大武自是早就料到這場議事會是如今這個局面,眼瞅著諸將都裝聾子,可還是氣惱得很,假咳了幾聲,打破了令人尷尬的沉默,眼睛在赤峰寨統領高可業與蓋牟城守楊乾吾身上來回轉悠了好一陣子,直看得兩人心驚膽戰不已,運足了氣勢之後,這才猛地一拍桌子,幾乎是用吼的聲調開口道:“高可業,爾可知罪?”
“末將,末將……”高可業被成大武這麼一吼,登時便有些個慌了神,猛地跳了起來,瞠目結舌地看著突然翻了臉的成大武,口中胡亂地應著,卻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在說些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