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南笑搖著頭,“這到底是都城的風俗,還是江南的風俗?姑娘們成群結伴其實是為了借名借美借徳,那些男子因為求不到自己心儀的姑娘,就會轉尋另外一個?可笑,我為何要嫁那等見異思遷的男子?來都安不過十來日,讓人說借名嫁人卻已經兩回了。”
崔玉真不免好奇第一回是誰說的。然而,她本就是冰雪聰明的女子,轉念想起趙府有位貌美大小姐,卻也不說破。
“別人我不知道,從我母親找人伴我讀書起,所有伴讀的姑娘都嫁入了名門貴府。”男方原本都是有意向崔府提親的,這樣的話她也不必說得過於明白。
節南卻明白了,索性直率,“別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必借任何人的名義找夫婿。喜歡我的男子必只為我一人生,只為我一人死,退而求其次者,休想碰到我一根頭髮絲兒。”這是桑家家教!
崔玉真聞言,立覺眼前這女子就和節南這個名字一樣,很不一般。即便好多人心裡都這麼想,包括她自己,可誰又能像桑節南,這麼正大光明說出口。
“好,就當我說錯了,你能否實話告訴,那日到底為何接近我?”幫五哥傳話,她能接受,但節南後來跟她上烽臺,明顯有接近的意思。
節南倚上門框,“因為我想學版畫。”
必答題之一,當然早有準備。
“版畫?”崔玉真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
“是啊,我之前一直跟師傅學雕版,只是基礎畫功太差,老讓師傅訓。聽姑母說起你出入書畫院,才想認識你,若由你引薦一位能夠跟從習畫的老師,那就最好不過了。”
神弓門還屬北燎時,節南隨師父在兵器司待著,設造弓弩,後來右手被廢,左手雖藏劍術,但造藝卻需要從頭學起。可她再造弓弩的動力不大,反而在鳳來給伍枰當學徒,對製版雕版有點興趣。這會兒拿來當實話,也不算全假。
“版畫難登大雅之堂,你為何要學?”崔玉真有點不太相信。她愛擺弄書法繪畫,女子之中專學這些的卻極少,多數只是搏個多才多藝的好名氣罷了。
“教我雕版的師傅這麼說的,雕版最親民,因為一版多印,能做到廣為流傳,隨處可見。比如版書版畫,小報招牌,都是老百姓們能直接瞧見的東西。如果沒有人用心做版,不僅無法正確傳遞原畫原書,也少了一種其實精湛的工藝,日常生活更少了很多美物。”
伍枰師傅說的,節南耳朵都生繭了。
崔玉真頓有所感,“那位師傅說得真好,想來他的畫功也不差,你為何不同他繼續學?”
“他不在都城。”節南淡答,想自己如今對雕版興趣不減,大概就是受伍枰的影響,聽他念念念了大半年。
“別光說我了,玉真姑娘要是不願意我陪伴,直接同你母親說明便是。倒是玉真姑娘那日突然慌張,以至於掉下烽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崔玉真臉色白了白,“……沒什麼,只覺坐著心悸,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多虧你……”是的,不管桑節南是否別有居心,那種情形下,她能對自己伸出手,和自己一起掉了下去,當真豁出命的。
“方才待你無禮,對不住。”崔玉真道了歉,還道,“謝你那日相救,讓我終於明白性命可貴,實在不該任性輕賤。”
節南挑眉,“道歉相謝我都受了,不過玉真姑娘後面這話怪嚇人的,好似你一直想著輕生。”
崔玉真垂了眼,默了言,又動起筆來。
節南等了片刻,悄然退出書房,同看門丫頭說了一聲,獨自找路,打算回崔相夫人接待她們的園子。
經過好幾處差不多的小園子之後,節南就繞迷了路。她不著急的性子,很淡定地爬上一座假山,想要登高望遠。結果,沒看見牡丹菜園,卻看見了崔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