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眾人方才順著劍看清持劍之人——
常歌一襲紅衣,半面收進秘銀面具之中,風雪繚亂、劍光霜寒,愈發顯得他張揚奪目。
他正望著劍鋒所指的祝政,祝政亦不避不讓,以目光針鋒相對。
孫太守甚至出現一些錯覺,他覺得這位紅衣將軍眉目之間,似有隱隱笑意。
不過,一邊是惹不起的暴脾氣將軍,另一邊是剛揍了他一頓板子的冷戾先生,兩邊都不是好說話的人物,孫太守急的左右亂擰,不知該從哪邊勸起。
最後還是陸陣雲遲疑開口:「將軍,深夜來訪,確實唐——」
「突」字還未說完,常歌突然揪起祝政衣上飄帶,驚得眾人一滯,不明他這是何意。
緊接著,他順著衣帶,一把將祝政拉進了屋。
大門哐當關上。
劉肅清不明所以,提劍要入,卻被陸陣雲攔在半路。
陸陣雲開始睜著眼睛胡扯:「先生面薄,若被他人折辱,恐不願他人在場……」
「荒唐!」劉肅清道,「先生位及三槐,怎可隨意為人侮辱!」
這回陸陣雲忽然不攔了:「你進去了,可打得過那位將軍?」
劉肅清無言以對。
襄陽圍困那天,李守義堅守城門,劉肅清在外側迂迴、護佑出城百姓,那位紅衣將軍是如何深入敵陣、如何力破萬軍的,他在一側看得是清清楚楚。
陸陣雲:「既然你我都無以為敵,就當做未看到、未聽到、未發生吧。」
屋內確實舉劍相向,但並非是你死我活。
祝政一進屋,常歌從前襟抽出字條,在他眼前一晃,旋即放入劍柄之中。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我有訊息,但你得憑本事搶」。
還未等祝政站定,常歌已闔上劍柄,一劍劈來。
屋內不比院外,祝政無需遮掩自己會武,二人你來我往過了有七八招,祝政都只閃躲,並不出手製服,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常歌身上。
常歌自幼時起,總與他切磋,知道他素愛審時度勢,制服他人講究一個巧字,輕易不會出手。一旦出手,出招看似飄然,卻準而凌厲,一擊制敵。
故而時間拖得越長,對常歌反而越是不利。
想到這裡,常歌虛晃一招,待祝政側身躲過之時忽然反手一劍,劍氣擦著祝政的髮絲而過。
那劍卻穩穩停在空中。
祝政只用了二指,輕巧夾住劍身,好似拈花那般輕柔。
糟糕——
常歌猛然意識到,他性子急,且素愛以攻為守,不出幾個回合一定劈面搶攻,此前祝政定是故意閃躲,為的就是激出他大開大合的這一擊。
他旋即想要抽劍,但劍身卻如墜千斤,怎麼也抽不回來。
此時,祝政唇角淡漠,沉水般的眼瞳中卻透出些許笑意。
一聲清越脆響,祝政竟輕巧折斷了劍身。
一旁看熱鬧的幼清立即嚎了出來——這是他的劍,還是上好的百鍊鋼淬的劍身,他都沒捨得用幾次,怎麼就被先生二指折了!
接連幾聲脆響,那柄劍被祝政一段段折斷,眨眼之間,常歌手中的斷劍,只剩最後不到半寸。
祝政也隨著劍身變短,逐漸貼近常歌,二人之間不足半步之遙。
祝政微微頷首,他怕院外之人聽到聲響,只以氣音溫言道:「將軍輸了。」
見常歌移開目光,似有不快,祝政的手緩緩下移,反手奪下劍柄,抽出其中藏著的字條。
字條簡單,只有四個字。
——「先生上當」。
末尾還畫了個極醜的鬼臉。
祝政哭笑不得,剛一抬眼,恰巧看到常歌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