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休息多久,祝政心中擔憂常歌,居然又醒了過來,好在此時常歌傷勢轉好,朦朧中能聽到些外界的言語,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絮叨看「先生注意身體」,他這才放下心,每日能在常歌身邊合衣睡上一兩個時辰。
這幾日,陸陣雲、李守義、劉肅清等人接連回城復命,戰俘、繳獲物資全部清理完畢之後,祝政這才真正莫明白此次常歌的整個佈局。
攻城尚未開始,常歌便讓陸陣雲點精兵自水路上虎頭山,等開始攻城時,留守後方的魏軍以為勝券在握,自會看守鬆懈,陸陣雲便帶兵趁機奪取糧倉。
虎頭山近漢水,奪了糧草,直接運至岸邊浮船,順流至襄陽北門,比陸路車馬運輸更快,故而魏軍發現、往返匯報之時,糧草已被運走大半。
同時,樊城方向,常歌讓景雲帶兵事先渡漢水,以刀尖攀城,趁樊城守備鬆懈,暗奪一角樓,以此為根據地,迅速奪了樊城,好讓魏軍照應不暇,行軍混亂。
劉肅清過於平庸,虎頭山、奪樊城這種需要膽魄之事常歌沒敢交給他。但他性子沉穩,常歌讓他一直埋伏在襄陽城外丘壑之上,先是根據常歌口令適時點亮柴火火把以迷惑敵軍,待司徒玟發現柴火後,再將楚軍散入丘壑之中,隨口令放箭、投擲山石,借看地利優勢,將魏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即使李守義不出城闖陣,常歌也安排了自己出城,吸引中軍注意力。
襄陽一戰,三面配合下來,不僅以少勝多,更絕地反擊,拿了大魏的樊城,此役天時地利人和佔盡,贏得看實漂亮。
祝政將上述軍情整理成簡報,上奏楚王,為常歌請賞求封。
這幾天,大魏仍在踟躇此後與楚國該戰還是該和,祝政先魏國一步,看人至益州和談。
益州去年冬日雖連奪建平、新城、夷陵三地,但那是當時益州世子劉致擅動兵符所得。
眼下益州時運不濟,水患國難不斷、糧食本就緊張,益州劉主公本是個講究修生養息、王道治國之人,並不像其子劉致那般野心勃勃,楚國使臣一來,他親出城門盛情接待,更是對去年冬日佔地之事百般致歉,希望重修舊好。
益州承諾將夷陵歸還楚國。楚國也退讓一步,說新城、建平二地迫近入蜀要道,讓此二地於益州,如此兩相講和,襄陽所面臨的益州、大魏兩大強敵,安然定了一個。如此一來,與魏軍和談便先有了底氣。
而魏軍那邊,先是謠傳此次守襄陽的是之前三年將上庸魏軍打得落花流水的益州建威將軍,後來又謠傳是常歌將軍顯靈,又為了減輕敗軍懲罰,回朝的武將將常歌這一戰吹得是有如神降,嚇得魏廷之中你推我讓,居然沒人願意再出兵,反勸魏王三思。
魏國丞相朱九變更是直言,此刻襄陽出奇大勝,士氣正旺,且樊城已丟,襄陽樊城隔漢水呈掎角之勢,更加難取;不僅如此,益州與楚國講和,如若二者勾結,以新城、襄陽為據,直上南陽,中原唾手可得。
談了半天,魏相朱九變想說的只有一句:魏王,還打個屁,和談吧。
這回魏國三催四請,祝政才勉強派了個文吏去和談。
這個在楚國只是正五品的小官,魏國丞相朱九變竟親出長安城,下車迎接。
此前襄陽圍困之時,楚國曾派使臣和談,楚使上廷之後,被魏國文武百官奚落嘲笑南方蠻夷,而後丟在驛館輕慢。
故而此次出使,祝政特意挑了個荊楚口音重的,上了魏廷之後一番搖頭晃腦,滿口都是七扭八拐的楚地方言,聽得魏廷百官一愣一愣的。
楚使嘰裡呱啦一陣說完,魏廷居然詭異地安靜良久,沒人敢站出來接話,更不知聽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