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咽完,將手中剩餘糕點一擲:「這什麼糕點,都變了味了,苦得難以下嚥。」
他臉上帶著幾分薄怒,顏面也因怒氣發緋,眼角那抹紅暈都靈動不少。
祝政忍住笑意:「良藥苦口,將軍忍忍吧。」
常歌驚訝看他一眼:「這是藥?」
他每樣點心接連嘗了一個,芭蕉幹、雪梨蒸、嘉慶幹竟然都是一個味,各個都苦得他險些昇天,偏生這些東西,還都長了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他看著桌上那一趟精巧點心,簡直匪夷所思:「好好的點心,都讓這破藥給毀了!」
祝政忍笑。
這是他特意找人做的精巧的小點心,只是都混了藥物進去,本以為常歌看在點心的面子上會買帳,結果還是被嫌棄的不行。
「……喝口茶緩緩。」
祝政斜了一盞涼茶給他,常歌立即接了過去,仰脖便幹了。
他喝得太急,茶水順著脖頸的弧線流下,經過滑動的喉結,留下一道潤澤的水漬。
喝完後,祝政抽了貼身的帕子要他擦,他還奇怪大白天的也沒發生啥,怎麼祝政被臊得不敢轉臉看他一樣。
「過幾日,我打算去藥王谷尋藥王。」祝政垂眸道,「藥王谷就在神農山,眼下益州楚國修好,如果提前打好招呼,去一趟上庸,想來不是什麼難事。你的身子,還有蠱毒那件事,是得著個神醫,好好調理調理。」
常歌倒是覺得奇怪:「真有藥王這人?不都說是謠傳滿天下,但從未有人見過他麼。」
「有。」祝政肯定道,而後有些愧疚地頷首,「三年前,你那杯假死鴆酒,正是出自於藥王。在你之前,我讓宮中的貓嘗了一口,它昏迷數個時辰之後幡然醒來,我才敢……」
「不用說了。」常歌放下手中的梅花糕,黯然道,「這都是舊事了。」
屋內詭異地沉默了會兒。
最後開始祝政開頭:「你這陣子好好休養,其餘的事情別多勞心。」
「其實,有一事我正要同先生商議。」常歌在桌上推開點空間,抓了筆墨,「我知道襄陽間者同魏軍是如何溝通的了——」
他話未說完,袖中半片未燒燼的紙片掉了出來。祝政隔窗之時,確實看到他在燒些什麼東西,來了之後,驀然被軟鞭橫插一腳,險些將這件事忘了。
那張紙已被燃了大半,許多字跡都焦糊不可辨認,然而最右側三個字,瞬間驚心。
——「……歌絕筆」
歌字已被燃得發焦,但絕筆二字清清楚楚,斷然無誤。
常歌大驚,急忙捂住了這張字條,一時僵住,挪開也不是,不挪也不是。
「……常歌絕筆?」
他有些不敢朝祝政那邊看。
「你剛才,笑著燒掉的東西,居然是絕筆?」
常歌扛不住他接二連三的質問,更不知該如何回答,猛地把拍在掌下的紙片翻開,順手朝火上一遞,那張殘紙被火燎得一卷,瞬間燃了起來。
紙上剛透出一片焦糊之色,眼看就要徹底化為飛灰,祝政竟不管不顧,直接從火燭之上奪了過來。他顧不上燙,將紙張細細展開,最頂頭確是絕筆二字,看著觸目驚心。
「祝政!你——」
常歌情急之下,坐直脊背,傷口牽動,又疼得沒說出後半句話。
祝政聽著響動立即抬眼,眸中閃爍顫動,喉結也在細微顫抖,他見著常歌捂住前心,更是揪心不已,只是千言萬語同時哽上心頭,更不知該先說哪一句。
他這麼一抬眼,倒讓常歌剛心焦氣躁躥起來的火氣,沒由頭澆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