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感知到這些探尋的目光,竟然大方回頭,衝著打量他的隨從一笑,反倒將侍酒羞紅了臉。
他幾步走至大殿頂端的三重席旁:「誠如益州公所言,長安距此雖然不遠,但多為崎嶇山路,魏王身體要緊,相王之宴便由我替代大父出席。」
他既稱魏王大父,此人當是當今大魏太子司徒玄。
司徒玄拿眼梢瞟了侍酒的女子,女子溫恭上前滿酒。他輕輕端起,先朝侍酒遙祝,輕聲道謝,那聲音溫和儒雅,婉婉有儀。
侍酒退下,司徒玄方才笑道:「今日來遲,物徹有過,先自罰三杯。」
物徹,正是他的字。
司徒玄言畢,以錦袖遮面,一舉飲盡。
三杯罰畢,司徒玄就勢要在主位入席,烏洛蘭垓身後跟著的鬼戎人嚷嚷起來:「大殿正當中的位置,應當坐國土正當中的大王,我鬼戎綿諸有世上最好的草原,當中這位置,當由我家大王來坐。」
烏洛蘭垓爽朗一笑:「草原上的人,都是這樣,心裡想什麼,口裡便說什麼,和草原上的居延澤一樣,透徹敞亮!」
司徒玄拈袖,只悠悠為自己滿酒:「諸位以為,今日齊聚於此,是為了在五位王侯之中,爭出一位大王麼?」
他面上溫和笑著,言語也萬般柔軟,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莫名冰寒。
司徒玄款款起身,靡麗的大袖垂墜而下,他舉樽款款而行:「諸位大可放鬆些,此處的酒乃益州天下聞名的琵琶醉,喝上幾杯,不會如何。您說是不是,烏洛蘭大王?」
他停在烏洛蘭垓面前:「庭院外,您埋伏的草原勇士,大可讓他們退下了。」
一旁的月氏族長臉色一慍,當即瞥了烏洛蘭垓一眼。
司徒玄眉眼含笑,目下的淚痣有如閃著點點斑光,他軟聲勸道:「鬼戎人直來直往,佔了庭院。月氏倒是喜愛山林,眾往房簷上躲。」
「諸位何必如此。反正——」他朝主人席位上走著,右手傾斜,杯中的酒灑滿沿途。
司徒玄在大殿正中央站定,徐徐回身:「過了今晚,便再無什麼國別之分。」
第95章 鉅子 「拜見鉅子。」[一更]
烏洛蘭垓當即拍案而起, 他身後鬼戎勇士唰唰抽刀,烏洛蘭垓高聲斥道:「太子,小心說話!」
他雖震怒,但眼前之人好歹是大魏太子, 倘若二人起了衝突, 斷不是簡單口角幾句便罷的, 而是兩國之爭。當下鬼戎和大魏仍在合作,烏洛蘭垓雖震怒, 但並未搶先出手。
益州公劉圖南也偏頭望了過來, 面上似有不解。
司徒玄不慌不忙,只朝劉圖南溫軟一笑:「圖南,我助你奪下益州公之位時, 便說過吧。『益州主公的位置,你坐也好,你父親坐也好,都沒什麼大區別』。」
商議之時, 這位大魏太子確實是這麼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劉圖南急著要將益州大權攥在手中,只以為司徒玄出言輕蔑幾句,並未深思。
司徒玄饒有興味, 他的瞳孔黑深,端端映出劉圖南的面龐。
他彎唇一笑,眉眼中卻毫無笑意:「你難道以為,我會無端幫你?」他將空酒盅轉至面前,輕巧把玩著, 「你該慶幸那三年,你對他不錯。所以今日, 我會禮遇於你。」
劉圖南被他惹得有些隱怒:「你究竟何意?」
護衛益州主公的趙破軍本站在他身後,見有人對主公出言不遜,傷官刀當即出鞘。
司徒玄不認識這個人,卻認出了這把刀。
他低頭,溫柔一笑:「傷官刀。看來閣下當是前任益州公貼身護衛,益州中護軍將領,趙破軍。趙將軍幾乎日日守在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