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輕輕抿著,面上雖如冰似雪,但睫尖已動搖得亂顫。
常歌稍稍偏頭,想略帶安撫地落下一吻,祝政卻忽然回首,直直盯著常歌。
祝政眉尖輕擰,面上更是籠了層薄怒,他忽然揪住常歌衣襟,將他死死拉至身前:「你在思量什麼?安撫於我,而後決然而去?」
常歌被他說中心思,更被揪在一個難以把住平衡的位置,只得尷尬地舔舔嘴唇,想努力微笑一下。
「常歌。」
常歌被拉得幾乎傾倒,他竭力直著腰背,才不至於壓在祝政身上。他的目光下落,祝政整齊交錯的領口下,胸膛正因強抑的慍怒而起起伏伏。他被揪在幾乎貼上祝政脖頸的距離,祝政冷白的面板下,喉結的顫動清晰可見。
他沒敢抬頭同祝政對視。
「我有時候真的恨你,恨你什麼都不明白。」祝政的聲音自耳畔飄來。
不知是不是身體幾欲失衡的原因,常歌的心跳得厲害,他聲音發乾:「我……都明白。」
祝政竟罕見地冷笑一聲。這同他素日的溫和包容大相逕庭,竟無端地讓常歌回想起喜怒無常的大周天子,他猜不透的周天子,摸不清的王心。
祝政手上鬆了力道,面龐卻輕緩湊了過來。如此一來,二人的距離便離得極近,常歌只需要一偏頭,便能觸到祝政涼薄的唇尖。可他忽然有些不敢,今日的祝政,莫名地,讓他有些識不清楚。
「常歌。」祝政刻意湊在他耳畔,聲音低沉而蠱惑,「你心中,究竟有幾分是我。」
這個問題,常歌從未想過。他只確信自己心悅祝政,願意追隨他、跟從他,但從未想過,心中幾分是他,幾分是芸芸眾生,還有幾分是別的什麼……
他認真思索著,然而這片刻的猶豫,在祝政看來卻幾難忍受。今日廷上挑撥之後,祝政的心絃本已拉得緊繃,常歌更不知輕重,只在他最痛處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言。
直至他問出心中所想,常歌竟沉默下來,這片刻間的沉默終於徹底拉斷祝政緊繃的弦,常歌猛地被一把拉近,祝政揪著他的衣襟,近乎瘋狂地吻了上來,纏過他的雙唇,下頜,更重重咬過他的下巴,狹小的木隔板被折騰得吱呀搖晃,常歌在暴雨般的吻中尋得些許空隙:「小心……別……摔……」
揪著他衣襟的手瞬間鬆開,他也終於能喘息片刻,常歌一手扶著木欄,氣息都未平定,忽而被人整個抱起,驚得他急忙抓住祝政的肩背,回過神來時,他已被放在鐘樓木欄之上,絢目的夕陽自祝政身後刺來,讓他看不清祝政的神色。
這裡能俯瞰大半個江陵城,也意味著,江陵城中的人,只要略一抬頭,便會察覺他二人。
常歌驚魂未定,他抓著祝政的胳膊,紅唇輕闔,仍在微微喘息。他背上卻驀然被人摟緊,祝政垂眸,當即要當著皇皇白日吻下來,常歌當即將頭一偏,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先生,此處……旁人見著了!」
「見著便見著了!」常歌制止的手被一把掀開,祝政的眼尾已被怒意燻得微紅,他沉沉俯身,將常歌盡數籠在他投下的陰影裡,沉聲道,「——早該讓旁人見著!」
見他不聽勸解,常歌掙扎著要躍下木欄,可他的通路卻被祝政整個堵死。
祝政一語未發,只死死盯住常歌。高處的狂風自常歌背後刮來,吹得他後脊悚然,常歌試著晃了晃他的袖子:「先生,你……你可還清醒?這是在鐘樓!」
祝政的唇角下抑,讓人難以辨出些許情緒,緊接著,常歌的手腕被人死死攥住了,那手順著他的臂膀肌肉朝上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