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桶江水接連潑了下去,卻沒有一桶追上燃勢迅猛的火繩,眼見那火蛇就要燃進船艙,竟有一水兵打算以身撲火——
祝政飄然抬手,斷情絲在夜空中與一雨絲無異,徑直截在撲火水兵身前,那水兵眼前銀光一閃,當下身形不穩,直接摔了個屁股墩。
與此同時,燃著的乾草粗繩亦被斷情絲劈做整齊兩段,露出枯樵的內裡,火勢已燒過乾草一側斷口,恰巧被斷情絲攔截。
祝政意欲再度出手之時,江中傳來騰騰水聲,接著是利刃鏗鏘之音,數十個黑衣人竟沿著船側爬起,黑甲蟲般湧上了甲板,輕著腳步圍了過來。
大眼一看,來者不善。
幾個楚國水兵當即丟了水桶,想來解救祝政,結果被黑衣人反手數刀,砍倒在地。
景雲見狀,當即護在祝政身前:「先生快走!」
「不必。你上桅杆頂。」祝政聲音在喧鬧的火場裡沉穩得不自然。
「先生——」
「快。」
此時那群黑衣人各個手持長刀,幾乎要將祝政等人合圍,景雲將小不點綁在船側柵欄上,在黑衣人合攏之前,三兩步上了桅杆。
黑衣人未有一人追上景雲,而是依舊估算著情勢,一步步靠攏祝政。
陰雲密佈,今日本該有雨,船帆被刻意收起。
黑衣人舉著長刀,大喊著沖了上來,還未能近身,黑衣人的腳步忽然同時一頓,緊接著,血流自所有人的咽喉迸濺,那血熱乎而粘膩,瞬間澆透了小不點半個身子,她看到,最近處一個已然倒地的黑衣人,脖頸上,留下一道細而致命的血痕。
這是什麼兵刃!
小不點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容她細想,即刻有人自祝政左側襲來,小不點脫口而出:「大人小心!」
祝政人比聲快,旋身躲過之時,翩然得彷彿風吹落雪一般。
他站定,素白的廣袖濺上不少鮮血,斑斑點點,有如花朵盛開。
祝政忽然微微側臉,幾縷髮絲凜然揚起,與此同時,小不點身側忽然傳來一聲古怪的氣音,像是什麼管子破裂了一般。她正疑惑,一位黑衣人自她肩頭方向翻出,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嚨,掙扎著半跪在甲板烈火之上。
這人顯然是看奈何不了祝政,想挾持小不點作為要挾,誰知被祝政察覺,率先絞住了喉嚨。
這次小不點終於看得清楚,一條極細極韌的銀絲絞在黑衣人的脖頸上,那絲線不知是何質地,足足沒了半個脖頸有餘,鮮血才反應過來,瀑布般噴湧而下。
一滴圓潤血珠沿著銀絲滑落,她立即望向血珠來向,祝政卻早已輕袍一甩,甩了銀絲,翩然站定。
「這便是你要的後果麼?」祝政沉聲,背手躲過朝他砍來的刀刃。
小不點愣了會才發現是在問她,當即駁道:「不是的!我、我沒想過真的燒船!」
「你不想。」祝政飛速抬手,動作快得幾欲留下殘影。他修長的骨節略微凸起,一名黑衣人的脖頸應聲而斷。
「他們也會派其他人來焚船。」祝政輕瞥她一眼。
小不點無言以對。
場上的黑衣人被祝政解決了大半,剩餘數量仍是不少,空中很快傳來一聲響亮哨音,那是景雲攀到了頂。這船著實巨大,小不點需要拼命仰頭才能見著桅杆頂部,而此刻桅杆頂端的景雲,和一隻貓的身形差不多大小。
情況危急,祝政一見景雲站穩,立即反手奪了一人的刀,砍斷纏住風帆的繩索。
纏著纜繩的木轉機開始旋動,那帆自頂端傾瀉,見風張開,宛如一片壯闊的旌旗,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