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歪頭問:「怎麼?」
「沒什麼。」
祝政有些訕訕地收回手,復而同他肩頭相抵,靠著山石坐著,「……只是覺得,還好你在。」
常歌正在仔細對比他珍藏的十二顆卵石,他打算挑出頂好看的一顆送給祝政,聽到祝政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
常歌額前、脖頸還生著不少絨發,嫩芽般蜷曲著,簇著白軟的半片耳朵。
早在北境的時候,祝政就覺得,他真可愛。他要比狼胥營裡所有的小狼崽都可愛,活潑愛樂,嚴肅起來卻又無比明銳。
於是,祝政揣上自己的半分真心,換了措辭:「你在就很好。」
常歌終於挑出了一顆還算滿意的卵石,他勾起祝政的小手指,將那顆卵石從手掌側面悄悄塞了進去。
卵石又涼又滑,祝政將它緊緊捏在手心,卻不小心攥著了個溫熱柔軟的東西,是常歌的指頭豆。
他輕輕一捏,常歌身子一頓,那顆小指頭豆蜷了蜷,應是想縮回去,他又悄悄以餘光打量過來,似乎覺得祝政依是不開心,只好假裝不知被攥著,將小指鬆鬆地放了回去。
祝政懷著些奇異心思,只裝作憐惜卵石,一直捏著常歌的小指頭。
圓乎乎的,像脆嫩的豆。
常歌笑眯了眼睛:「又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常歌依是半躺在書案之上,遞過一顆果糖湊在祝政唇邊,和他幼時的動作一模一樣。只是他已長得高大英俊,出落得銳利奪目,不再是揣了一袖子小玩意的「小將軍」。
「沒什麼。」
祝政淺淺笑了,他低頭,順著常歌的小指一直摸到手背。常歌的手已經大了許多,也褪了稚嫩,只是指豆還和以前一樣,圓潤又飽滿。
他揉得常歌有些發癢,常歌急著要掙開手,他卻將自己的手掌整個覆了上去,就著常歌的手含下那顆果糖。
祝政的呼吸溫軟,將觸未觸的距離,讓常歌掌心有些發癢。
常歌嘴上倒是硬氣,只笑他:「一會哭一會笑,先生不害臊。」
他話還沒說完,唇便被堵住了,接著他似乎觸到一個溜圓而甜的東西,常歌猛地揪緊祝政的前襟,一手還掙著拍他的胸膛,但這抗議絲毫沒起到效果,甜絲絲的果糖順當落入他口中,而祝政更深地吻了上來,也不知是在品嘗果糖還是在品嘗百般掙扎的小將軍。
果糖化盡,最後一絲甜也化進了心裡。
常歌終於掀開他,將身子坐正。他方才沒生氣,這會兒倒嚷嚷起書案被攪和的亂七八糟了。
他口中還絮絮念著,祝政忽然湊近,常歌頓時沒了聲音。
祝政卻忽然離了些距離,故作驚訝:「我不過拿個東西,將軍怎麼臉通紅。」
常歌本想瞪他,卻被祝政從書案上拿起的木盒引了目光。
祝政掀開了頂蓋。
木盒之中鋪著海棠色錦緞,正中心落著一枚武將金印,印璽上盤了一隻蛟龍,恰是常歌懸在襄陽官署的那一枚。
常歌神色一頓:「此物怎會在此處?」
臨走前,他將這枚金印懸掛在襄陽官署東廂房門楣之上,以示自己助襄陽不為拜官不為求名,更不會登堂問政。
祝政溫和看他:「我們走後不久,李守義便發現了這枚金印,他一點不敢耽誤,當即快馬加鞭連夜呈來,在夏口送上了樓船——你也真是,武將金印怎可隨意亂丟。」
常歌低著頭,小聲道:「你知道,我並不在乎這勞什子。」
祝政無話,復而蓋上金印木盒。
常歌忽然問道:「楚國大司馬,當真要交給程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