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威捏了捏刀柄。說心底話,他和這位先生不僅不熟悉,甚至因他在楚廷太過於呼風喚雨,反有些反感。
他思索片刻,問道:「你有文書沒有?」
幼清急得焦頭爛額:「事關緊急,我家先生連夜來報,哪有什麼文書!」
一旁的侍衛好心解釋:「小官人您多有不知,我們雖歸羅校尉管轄,但調兵要麼看虎符,要麼看文書。口諭調兵,連管著羅校尉的畢容中尉都沒資格,那得是是統管左中右三軍的衛將軍才成。」
他怕幼清不認識,好心提示:「衛將軍,程政。」
「我知他是誰!」幼清怒道,「規矩是這個規矩,可事急從權,總要有靈變之處吧!我所言非虛,若是耽誤了救民大事,你們誰能擔當得起!」
「這……」侍衛無語,只小聲咕噥道,「可擅自調兵,我們也擔不起啊。」
「你!」
羅明威指尖敲了敲刀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確是大事。但小李所言非虛,連我調兵都需要文書,若無文書只下口諭,他們大可不聽,這不是我一人說了算,而是歷代先王留下的規矩。」
幼清急的臉都擰在一處去:「你們都是些什麼人!百姓還在城下,我家將軍還在堤口,不說念國之心,你們有沒有一點良心!」
幼清開口還要要罵,羅明威當即截了他的話頭:「我也不是刻板迂腐之人,你且稍等片刻,待我快馬加急,一層層上報給衛將軍,由他定奪——原本,這江上的水師也歸這位衛將軍管,倘若真是長堤決口,沒理由不告知他。」
恰在此時,城門樓的大鐘硿一聲,響徹天地,沉悶而悠遠的鐘聲,撼得整個宮城都在顫動。
「鳴鐘了!」幼清看向江陵城鐘樓的方向。
當時祝政直覺龐舟擱淺之事無比蹊蹺,推算決堤很有可能是個連環套,附近數裡除了江陵城之外並無多餘兵力,若要搬來援兵,必去江陵城,而三公九卿出入城關,定走戒嚴的正門,故而正門口看似安全,卻定會設伏。
故而先生吩咐他和景雲兵分兩路,景雲乃疑兵,扮做先生打扮,誘出城門口伏兵,滅伏之後直接搶至鐘樓,敲響沉鍾。而他則輕裝入城,直奔屯兵處,調搬相對清閒的左軍。
此時鐘響,幼清忙看向羅明威:「警示沉鍾已鳴,如此這般,你該信了吧!」
此鍾除卻晨昏報時之外,只有國喪及全城警報才會響起,且該鐘傳徹十里之外,汛期多用來警惕防汛。
沉鍾斷不會無故徹響。羅明威此時已有了八分信服,他轉向侍衛:「你先點兵,隨幼清一道,先去長堤。」
「羅校尉,可……」
羅明威:「出了什麼事,我擔著。」
那侍衛遲疑看了羅明威半晌,方才拱手退下,宮城門前不多時便腳步碎響,侍衛自屯兵寮舍慌張列隊而出,鎧甲碰撞得鏗鏘作響。
屯兵處的左軍將士已全部集結,羅明威大致點了遍人數,輕聲道:「鎧甲都去了,輕裝上陣,快速行軍。」
「喏!」
青銅鐵甲碰撞之音此起彼伏,侍衛當即開始解甲,正在此時,宮門長道內忽然傳來一聲質問:「誰在外面喧譁。」
眾人驀然一靜。
衛將軍程政抱著個錦繡緞子裹著的小手爐,坐著六人大抬的轎子,一晃一晃轉了出來,行至將士列隊之處,先行環視一眼,而後拖長聲音道:「大膽!」
「羅明威,大半夜的擅自調兵——你是想造反麼?」
羅明威撥開列好隊的侍衛,拱手行禮:「稟衛將軍,有人來報說城外七里之處長堤崩裂,堤下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