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政瞭然:「看來是大司農程邦。」
楚國督修水利的司空一職空了許久,因水利修繕之事和農桑之事有脫不開的關係,一直是交予楚國大司農程邦處理。
然而這位司農大人,早已手握珍瓏繡球,死於滔滔江水之中。
常歌諷道:「又是賭坊外快,又是空心長堤之事,司農大人的心思倒是活絡。眼下水淹數鄉,災民遍野,他倒是拍拍屁股先去閻王爺處喝茶——真是便宜他了。」
景雲還在助二人理順此前發生之事。
最猛烈的一浪被常歌擋了一下,才沒使得潰塌之處擴散。景雲眼疾手快,當時便差人投了沙包堵,楚國水師反應過來後,人牆也迅速組了起來,決堤口這才被救了回來。
被替換掉的九個大酒桶已經找到,他趁著救災的亂子,將裡面的女侍解救出來,又在桶中裝滿了雜物,置在岸邊卸下來的貨物堆中。景雲停了片刻,方才繼續道:「……姜懷仁換了身女裝,自行爬進了其中一桶。」
常歌險些嗆著。
景雲倒是處驚不變:「……我以為是先生另有交待,便由他去了。」
常歌仍在連連咳嗽,祝政稍稍拍著他,淡淡道:「不用管他。」
日出之後,不少人官員聽得訊息也來了長堤口,祝政叮囑過常歌好好用膳,自己轉頭便出了營帳,同諸位官員商討方案。
江上水路是走不得了,除龐舟外,所有船隻轉了陸路,由中護軍領著,浩蕩朝江陵城開去。
常歌刻意留心了下船眾人,可惜災民兵士全都混在一起,著的又都是統一發的衣衫,實在辨不清楚棋文在不在其中。
上岸之後常歌方知,梅相告病,楚廷上一邊倒地倚著手持大司馬劍的祝政,連幾個縴夫胡言亂語當街發瘋這種小事都拿來煩他,他所居的歸心舊居門檻都被踏薄了幾分。
祝政大事上督著修長堤、審江盜一事,還抽空調查繡球賭坊和空心長堤,平日裡還須抽出精力應付雞零狗碎的小事。
常歌只是聽得隻言片語都覺得頭疼,何況他還得耐下心思一件件處理。
紅事為大,楚王大婚和金鱗池盛宴之下,楚國暫時見不得血光,江盜、胡校尉、小不點等人草審之後暗中收押,延後問斬。大司農程邦的死訊也並未公佈,葬禮更是辦得潦草。
程邦家的命婦心有不忿,靈堂上咬了指頭要寫血書,還未出門忽然聞得家中細小俱被妾室一卷而空,當即氣得暈倒在地,大鬧金鱗池盛宴的計劃也不得不暫時推延。
著了女裝潛進酒桶的姜懷仁依舊未歸,長堤緊趕慢趕搶著修復,倒是在金鱗池盛宴前幾日搶修完成。
楚廷上有幾位大臣,考慮到長堤剛復,淹水才去,上書直諫金鱗池盛宴最好推遲些日子。現下梅相告病,所有奏疏俱要先過祝政的眼,這些奏論都被他彈壓回來。
這些大臣哭哭啼啼去求了梅相,梅相病榻纏綿,連起身的功夫都沒了,只讓隨侍的尚書令劉世清出面,打發了他們。
這麼一來,楚廷上無人能制住手握大司馬劍的祝政,金鱗池盛宴按期舉行。
金鱗池不延,也就意味著棋文會如期嫁予楚王。這訊息一告訴常歌,他愣是一整夜沒閤眼,祝政百般勸他定不會辜負棋文,他這才半信半疑地將懸著的心放回去。
這天深夜,祝政留在書齋批著公文,燈火一晃,他只以為是常歌又因棋文之事睡不著,溫和勸道:「待我批完這本,便去陪你——」
應他的人,語氣森冷無比:「周天子,是我。」
第59章 君臣 「只是……情之所至。」 [一更]
燈火燎動, 祝政擱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