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是白天挖,還是夜裡挖?」
「都挖。」
王文貴說:「不僅挖,還強買強賣,全村人蓋房子都得用他的沙。我不願意修屋頭,就是因為不想買他們的沙子。」
幾句話問下來,基本印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林悠繼續問:「這個船廠的老闆你認得嗎?」
王文貴回憶了一下,「好像有個姓錢的,開轎車,是大老闆。帶頭挖沙的是村長女婿,是個西北人,十幾年前入贅過來的。原來我們村有好幾家採沙場,後來這個姓錢的來了,逼得他們都沒得活路。他跟村長女婿兩人合起夥跟村裡簽了協議,讓進出村的運沙車交過路費,不交就把人捉起來打,被打癱瘓的都有……」
林悠感到奇怪,「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有人捅上去?」
「誰敢說?沒人敢說。為了這事,我一天跑了五六回派出所反映情況,結果他們把我當老賴,連戶籍都不給我辦,你說窩火不窩火。」
王文貴搖頭慨氣,「這群人後臺硬,有靠山。誰敢去舉報,家裡第二天就被砸得稀巴爛。村政府沒幾個是好人,現在河已經讓他們挖幹了,再挖下去,也就沒沙了……」
聽過王文貴的描述,林悠和沈一安都有預感,實際情況只會比王文貴說的更糟,而不是更好。
離開王文貴家,兩人驅車前往採砂地勘察。
馬家村不大,只有一千多戶的人口,因江安河流經此地,才吸引了這一批投機商人。
這些年,非法甚至盜採河砂的行為在各地屢見不鮮,那些一家獨大的沙場,基本都是靠著暴力手段壟斷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過去這二十年,很多人都靠著採砂發了大財。
也難怪人說採砂業是「馬達一響,黃金萬兩」。
再走幾百米路,便是千瘡百孔的河道。主幹河道基本已經乾涸,只有零星幾座沙丘浮在沼地上,裸露的河堤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唯一的採砂船就停靠在低岸邊,因為水流量不達標而沒有在運作。
兩人下車在岸上站了一會兒,沈一安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濫挖河沙會使河堤失去保護,河床出現深坑。現在是沒什麼,但到了雨季,水一漲一泡,河堤就有可能坍塌,引發洪澇災害。」
聯想到這些年頻發的地質災害,林悠說:「所以不是天災,是人禍。」
沈一安點頭,「沒錯。」
人類怎麼對待自然,自然便如何回饋人類。
林悠問:「非法採砂的事情歸哪個部門管?」
「水利局,河道管理局,公安局,村政府……都能管。」
沈一安說:「現在有兩種可能,要不是他們對此完全不知情,要不就是監守自盜。」
「如果是前者,問題還好說,如果是後者……」
林悠噎著沒有說下去。
沈一安點頭,語氣凝重,「所以我說這是個大案子。」
離開馬家村後,兩人第一時間去到市局和周姐匯報調查進度。
「李漢山的姐夫姓錢,這個混凝土公司的老闆也姓錢,應該跑不了是一家人。而利康這個空殼公司,應該是他們專門用來洗錢的公司。透過這幾天的走訪瞭解,我們初步推測,這個由錢某創辦的採砂協會,是個具備有黑惡性質的民間商業組織。他們不僅壟斷了當地的河砂業,還坐地起價,強買強賣。按照目前現有的規定,具有合法資質的標段船隻可以在每天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進行常規採砂。但村民反映,馬家村河段採砂基本是日夜運作不息。標段船從船廠出發,在江安河的各段採區內流竄作業,大肆盜採河砂,牟取暴利。」
沈一安掏筆在白紙上寫了幾個數字,「我簡單算了一筆帳。一條普通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