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放心了。
他們的確是可以做朋友的。
話說開了,林悠感覺心裡舒服了不少。很快,地鐵站出現在了他們視線所及的街口。
林悠開始收攏腳下的步伐,猶豫著問:「你媽媽……是怎麼去世的?」
這個問題,並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
許彥柏答:「自殺。」
林悠等他繼續說下去。
「那時候,她大約覺得活著太累了,所以不想繼續了。其實我早看開了,我爸也是……真正看不開的人,是姥爺和小舅。」
許彥柏轉變為輕鬆的語氣,「可能因為我和我爸是俗人吧。」
林悠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我姥爺一家人,骨子裡都很像。對於藝術家而言,比起現實生活,精神世界的存在更重要。藝術家追求的東西,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可能普通人想的是吃飽穿暖,有錢花生活裡有樂子。但藝術家想的是花為什麼是紅的葉為什麼是綠的,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所以很容易就走進死衚衕,和自己作對。」
「所以你才不學畫畫?」
「是啊,我想做個正常人。」
言下之意,訾家的父子倆不太正常。
步行到地鐵站口,林悠告訴許彥柏,「我也沒有媽媽。她不喜歡那座小山村,她喜歡外面的世界,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走了,再沒回來過。我也看開了,可能因為我也是個俗人。」
許彥柏聽懂了她的安慰,「俗一點,沒什麼不好的。」
「那我先走了。」
林悠不想太晚回去。雖然她帶了房卡,但周姐應該還在等她。
她們來長沙這麼久,一直沒休息。現在找到了樣本,忙裡偷閒一晚上,周姐沒什麼異見。但傍晚出門的時候,周姐還是盤問了她很久,問是不是男朋友來看她了。
林悠解釋說是朋友,以前大學的同學,給糊弄了過去。
許彥柏沒急著和她說再見,而是問:「回錦城之後,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林悠當即點頭,「嗯。」
許彥柏被她的爽快嚇住了,「你不先聽聽是什麼忙,再答應?」
林悠說:「只要我能幫到你的。」
她已經把他當朋友了,所以就算他要出難題,她也會全力以赴。
「是這樣的。我姥爺前段時間做檢查,心臟出了點毛病。我從小特別聽我姥爺的話。回國工作,也是他下的指令。我媽和姥姥去世的時候,姥爺受了不少打擊,這些年他一個人住在老宅,挺孤獨的。老人家有時候容易想東想西,甚至有辦告別展的想法……」
這段話,其實許彥柏在心裡構詞了很多遍,真正到說出口時,仍不怎麼利索。
「加上我姥爺性格比較急。他指望不上我舅,就盼著我能往家裡領個女朋友……你要是能空出個週末,幫忙演個戲,哄哄我姥爺開心……」
話音未落,林悠便斷然道:「我不行。」
她沒想過會是這樣的請求。
「我不太會撒謊,就是跟你回去了,肯定也要演砸,而且……」
林悠欲言幾止。她想的是,萬一以後他們感情穩定了,總要走到見家長那一步,到時候……這個忙,她沒辦法答應。
「總之,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你。」
許彥柏摸了下後脖子,也在反思,「你為難是正常的,我這要求的確有些過分。」
最近幾次回老宅,許彥柏明顯感覺到姥爺的精神消沉了不少,整日鬱鬱寡歡,根本無益於治療。
雖然這個想法的初衷是為了哄老人家開心,但站在林悠的角度看,或許不是那麼一回事。
善意的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