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誰誰吧。
走了一段路,王文貴扭頭前後看了看,「麼妹,你男勒咋沒跟來。」
「他是我同事,不是我男朋友。」
林悠把手電筒往後照,山林子裡黑漆漆的,壓根見不著人影。
林悠想,沈一安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更不至於就這點心胸,也可能半路去解手了,一會兒就跟上來了,便說:「沒事,我們繼續往前走。」
長夜漫漫,王文貴和她說起理來了。
「我說你也消消氣,有啥事過不去,我婆娘跑咯,我也沒說啥子嘛……」
「那是誰要死要活跑來派出所鬧的?」
「因為我孤獨啊。一個人在家,沒爹沒娃還沒處說理,國家也不管我……」
「我們不是管你了嗎?」
「那是你人心地善良,現在那些當幹部的,哪個不是吃空餉的?要我說,這世道變了。我就是沒錢,家裡窮,沒讀過書。要我當村長,一定把河保護得好好的,誰也不能挖。」
王文貴說:「你們要把這些貪官都抓咯,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林悠突然站住,對王文貴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你聽見什麼聲音了沒有?」
夜風吹動林裡的樹葉,沙沙浮動,再靜神細聽,似有機器的蜂鳴聲自遠處傳來。
王文貴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肯定道:「是採砂船,開船了。」
錄影裝置都背在包裡,林悠說:「我們走快點。」
越靠近山頭,前方便越光亮,而且光源似乎並不固定,一直在樹影中穿梭閃動。
直到走到視野開闊處,林悠才發現,原來是河道上有人在打遠照燈。
他們所處的位置雖能拍攝到河道的全貌,但也非常容易暴露。
採砂船正在中游運作,林悠顧不及想那不多,先架設好裝置開始錄製,然後打電話給沈一安確認他現在的位置。
電話還未接通,人聲,說話聲,腳踩落葉的碾步聲……便紛沓而至,等林悠反應過來時,王文貴已經撿起地上的石頭,「麼妹,你快跑!讓他們逮住了要遭殃!」
是當地的遊擊隊,人人手上都拿著鋤頭,領頭的人看見了他們,大吼一聲,「就是他們!」
王文貴扛起石頭就朝他們砸過去,林悠趁機抱起攝像腳架往山下跑。
沒有光源,沒有方向,她只能蒙頭往前跑。山路並不好走,林悠腳下一崴,重心一歪,便貼著陡坡摔了下去。
意識到將要摔倒的瞬間,林悠本能地要用手肘護頭,又想到懷裡的裝置是他們現有唯一的證據,她在腦中僅用了05秒做權衡,便選擇了護住裝置。
落葉翻滾,塵土飛揚,林悠在背坡上滾了好幾圈,直到後背磕上一顆粗壯的大樹,她才在骨骼的劇痛中剎車。
手機就摔落在不到兩米遠的地方,螢幕在草叢裡亮著微弱的光,電話是通的,她能聽見沈一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但身體卻無法動彈,手裡的機器早已機體分離,不再亮閃紅燈。
黑暗中,唯剩銀月高懸。
林悠躺在碎葉中,想到還留在山上的王文貴,想到那群手拿械具的村民,想到自己無力動彈的腿,還有懷裡斷掉電源的裝置,放聲大哭。
第72章 表態
林文彬趕到附屬的醫院時, 憋了一肚子的火,推門看見病房的椅子上坐著位銀髮蒼蒼的老人,定睛一看,是訾崇茂, 於是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訾嶽庭當然也在, 病房裡沒有多餘的座位, 他就站在病床邊, 而林悠呢, 脖子上戴著頸託, 一條腿高吊著石膏, 規規矩矩地躺在病床上。
走近了看, 姑娘臉沒花, 也沒破相, 不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