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彬把姜玉芬接到了錦城,訾嶽庭原本訂好了月子中心,但姜玉芬說不行,沒這個必要,非要林悠在家坐月子,自己親自照顧。
訾嶽庭遲遲沒有決定給兒子取什麼名字,但林悠已經給兒子取好了小名,叫鬧鬧。
因為他實在太鬧了。
從前二人世界的時候,家裡總是很安靜,他們都是喜靜不喜鬧的人,誰想正正得負,兒子像是有多動症。晚上不睡覺,一個勁地哭鬧,好像有心要跟他們作對。
林悠身體恢復後,他們一家三口回了趟老宅,和林文彬一家人一起吃了頓滿月飯,也算是了了老爺子生前的念想。
一個月大,鬧鬧要上戶口了,但訾嶽庭還是沒決定下來給兒子取什麼名字。吃過飯,孩子交由汪虹看管著,訾嶽庭帶著林悠去杜甫草堂轉了圈,美其名曰找靈感。
浣花溪畔,春寒料峭,林梢浮動。
竹林下,溪水潭,僅一茅屋作伴。
兩人牽著手,享受久違的安靜。
想起他們第一次在茶室約會,仿若還是昨天。
草堂便是這樣一處地方。懷古,觀今。
這一趟草堂沒白逛,回去後,訾嶽庭就有了主意。
——訾寧鬱。
用這個「鬱」字,全因他在草堂看到了一句詩。
悠悠邊月破,鬱鬱流年度。
林悠想到他從前畫上的落款,是否也有特別的由來。
她曾在網上搜尋過「淵渟」這個詞的字面含義,是喻人品德如淵水深沉,如高山聳立。
而訾嶽庭告訴她:「其實還有一個意思。」
「淵渟嶽峙,這四個字,倒過來念。」
林悠在心裡默唸了一遍。
是他的名字。
兩人偶爾也會坐下來,聊聊關於鬧鬧的未來。
父母對孩子未知的這種情感,會伴隨孩子的一生。
人生中,未知的變數太多。你永遠不知道未來的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又會走一條怎樣的路。
而落到更實際的問題是——「你想不想讓他畫畫?」
這個問題,訾嶽庭思考過。
站在父母的立場,當然希望孩子能過得輕鬆快活些。畫畫這條路,太苦了,他走過,所以更知其中艱辛。
可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還是會走同樣的路。
「我七歲開始學畫,並不是因為想要追隨我爸的腳步。只是恰好,我也喜歡畫畫而已。我熱愛藝術,並願意為此付出一生。」
訾嶽庭看著搖籃裡天真無辜在吃手的鬧鬧,說:「如果他找到了他熱愛的事情,無論是什麼,我都會支援他。」
新畫廊選址在一座靜謐幽深的老宅院,背靠文殊院,鬧中取靜。
臨街掛了塊極不起眼的灰石牌匾——sprg gallery。
而此sprg並非彼sprg。
穿過栽滿齊腰高的矮竹庭院,正中天井擺著一座用小便池做的噴水池,上面簽有rutt 1917的字樣。一目瞭然,畫廊的主人要將對杜尚的個人崇拜進行到底。
「我希望我的收藏能夠選擇顧客,而不是讓顧客來選擇我的收藏。」
這便是他辦畫廊的初衷。
不同於二十世紀初的藝術家們抱團取暖,當今的藝術家也好,收藏家也罷,都只能單打獨鬥。
相較於炒賣藝術品,訾嶽庭更願意將這間畫廊變成他人生的展廳,一個能夠拋開生活的焦慮,回歸自我的地方。
有沒有人欣賞,又是否有觀眾,都已不再重要。
一天下午,一位留法的收藏家懷著窺探之心,不經意走進了這間畫廊。
奇怪的是,他發現這裡所